聂江远又使人驱车去了外室处。
一道鬼魂的声音传来:“妤娘,你这郎君忒混蛋了!
你时日不多了,他还不知珍惜你。”
我扯了扯嘴角,望着桌上那碗有毒的补药,心底悔恨不已。
小鬼忽而贴近,絮絮道:“妤娘,早些下去也好,阎王他念了你这么多年,就等着你对聂江远死心呢。”
我生来便有阴阳眼,能见鬼魂,与鬼说话。
十二岁那年,我劝解了一个蹲在河边的小鬼,后来他成了鬼界的阎王,掌管世人阳寿。
再次见到他时,我已为人妇。
与聂江远情深意浓,恩爱两不疑。
可身为阎王的他却长叹一声,问我:“阿妤,你果真觉得聂江远对你忠心不二,至死不渝?”
我点点头,低眉继续绣着那对鸳鸯荷包。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针线,拉扯着我往外走。
“阿妤,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受骗,跟我走一趟。”
于是夜色浓郁下,我站在一小院外,亲眼看见聂江远与一女子花前月下。
聂江远牵起那女子的手,放在自己腰间,亲昵地与女子贴着鼻尖。
“聂郎你又来了,裴妤不会起疑吧?”
“放心好了,我说今日要去外村看诊,明日才回,她不会生疑的。”
随后一阵嬉笑传来,聂江远抱起那女子朝房中走起。
光影透过窗纸,一对缠绵的身影映衬其间,暧昧的气息声萦绕于空中。
我捂嘴缓缓蹲下,心间阵阵绞痛。
回想起往日的举案齐眉郎情妾意只觉恶心。
顾晋彦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递于我:“阿妤,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
自然是不值得的。
三年前,聂江远逃难至此,身无分文,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阿爹心善,将他收留下来做存善堂的学徒,一身医术都传授给了他。
我对他心生爱慕,阿爹知晓后将我下嫁给了聂江远。
那时他感激涕零,在阿爹跟前生磕了好几个头,说此生绝不负我。
可如今,阿爹过世不到一年,他便寻了外室,还日日编谎话来瞒骗我。
我浑浑噩噩回到房中,手帕从衣袖中滑出。
上面绣有一个“妤”字,我才想起,这是多年前我在河边递给顾晋彦的。
他如今都做鬼界里的阎王了,竟还留着这方手帕。
“妤娘,阎王终于来找你了,我们今夜瞧你们走在一起,可登对了。”
几个小鬼在我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
“就是就是,那聂江远有什么好,跟我们阎王比起来,差远了!”
我懒得理会,背过身躺下,只觉身子冰凉,额间隐隐发烫。
恍惚中,好像有人喂我吃药,唤我阿妤。
翌日,聂江远回来了。
他急切地走到榻前,做出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妤娘,我听秋鸢说你病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下意识推开他的手,强忍着恶心,淡淡说道:“无碍,只是近日觉得有些疲惫。”
聂江远听后舒了一口气:“我这就给你开几幅温补的药喝着,妤娘,你一定要为我好好保重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