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马小山王川的其他类型小说《茅山禁忌马小山王川 全集》,由网络作家“烈日焱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祖上不光彩。听嫲嫲讲,娘是逃难逃进深山里来的。那年娘刚成年,县城外头闹饥荒,娘本是个茶戏馆里的小琵琶,躲灾摸进了俺们村。娘的出身不干净哩!她完全不似好人家的做派,脸上抹着厚厚一层脂粉,像糊屋顶的石灰腻子。身上穿的也是花红柳绿,花里胡哨。不过,娘年轻时生的极俊。我爹家便住在这深山里,上西村儿。爹大号叫施老蔫,是有名的穷困破落户。我爹是三代单传,因为穷,到了我爹这辈儿,40岁都没有讨到老婆。后来,只为传递香火。才不得不娶了我娘这个不干净的女人。我娘过门儿后不到一年便生下了我。村里的人都传,我并不是我爹亲生的。是我娘从别处带来的野种。爷爷和奶奶一打眼儿看见我。便捂着脸直呼丢人现眼,辱没祖宗。所以,我的名字叫施现。因为我的身份来历不干不净...
《茅山禁忌马小山王川 全集》精彩片段
我祖上不光彩。
听嫲嫲讲,娘是逃难逃进深山里来的。
那年娘刚成年,县城外头闹饥荒,娘本是个茶戏馆里的小琵琶,躲灾摸进了俺们村。
娘的出身不干净哩!
她完全不似好人家的做派,脸上抹着厚厚一层脂粉,像糊屋顶的石灰腻子。
身上穿的也是花红柳绿,花里胡哨。
不过,娘年轻时生的极俊。
我爹家便住在这深山里,上西村儿。
爹大号叫施老蔫,是有名的穷困破落户。
我爹是三代单传,因为穷,到了我爹这辈儿,40岁都没有讨到老婆。
后来,只为传递香火。
才不得不娶了我娘这个不干净的女人。
我娘过门儿后不到一年便生下了我。
村里的人都传,我并不是我爹亲生的。
是我娘从别处带来的野种。
爷爷和奶奶一打眼儿看见我。
便捂着脸直呼丢人现眼,辱没祖宗。
所以,我的名字叫施现。
因为我的身份来历不干不净。
所以父亲打我出生起便讨厌我。
他每回下完地都喜欢喝两壶。
每天喝完酒之后必做的事情。
便是打我和打我娘。
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熬便是16年。
在我16岁那年,我爹再也受不住村上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便毅然决然的把我赶出了家门。
娘心疼我无处可去,便偷摸使钱托人给我找个活儿计,去义庄扛尸。
娘说我是窑姐的儿子,下九流的行当,天生的下作命。
能在死人身上混口饭吃也算是有出息。
何为下九流?
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
我不明白,好好的人儿,都他妈是爹生娘养的。
凭什么还要分个三六九等?
我不甘心,可是为着娘,我还是留在了义庄。
刚到义庄的前几个月,不过就是在混日子。
义庄原有个守门人,名叫马小山。
那马小山大约四十出头,长得矮小,身材微胖,像一口水缸。
马小山喜欢喝酒,总是把脸喝的涨红发紫。
一缕花白色山羊胡须,模样显老了些,他夜晚便睡在义庄。
马小山原本有个媳妇,他那婆娘不是个安分人,时常让马小山当活王八。
后来那娘们跟着一个邻村的小白脸跑皮没了踪影儿,马小山就卷了铺盖卷彻底搬到义庄住下。
许是天天陪着这些棺材白骨,只觉得这死人骨头比活人更有热乎气罢。
我本是瞧不上这马小山,好好的爷们儿,太软囔了些。
为着个女人,便终日里醉生梦死。
可几个月后的一桩事儿,却让我活活给这马小山磕了三个响头。
那是五年前八月初二的一天傍晚。
天上刚淅淅沥沥下了半日小雨,脸盆大的乌云正好挡住了月亮。
天黑的早,雾蒙蒙的难看清人脸。
义庄门前的黄土路,这干黄泥就上半斗的秋雨,都成了和稀黏腻的面团子。
两脚踩在上面飘飘忽忽的。
一抬腿拔出一鞋底子稀泥。
只因是八月,一年最炽热的时分。
这义庄就如同那灶上的笼屉,蒸得人脑袋直发昏。
我脱了上衣,赤条条坐在门槛上摇扇子,马小山拿了个半升的小酒葫芦,就躺在棺材里灌粮食汤。
不时,便有人喊我和马小山去扛尸。
说是南村王家死了女人。
我和马小山拿着担架到了王家门口,看热闹的闲人乌央的堵了整个院子。
女人的尸体就停放在了院子当中的临时搭的木头床上。
一张湿透的纯白棉布盖住了死人的头脸和身子,只有那一双掰折了脚趾的浮肿着的脚丫子明晃晃的荡在外头。
我凑到前头,把那盖死人的白布往下掀开半尺。
那死婆娘也就三十出头,模样惨烈些。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浮肿阴白的面上。
嘴角泛着淤青,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朝上翻瞪着,黑眼仁占满了整个眼眶。
按老话讲,死人不闭眼,这叫死不瞑目,怨气极深。
“人是怎么没得?”
我依规矩喝问道。
死人丈夫王川便站在尸体旁侧,听了我的话,一边抽搭着鼻子,一手提着腰上的松绿色腰带抹着脸上的泪珠子。
“好媳妇,都怪我!”
王川呜呜咽咽,情绪好不悲切。
原来这死了的婆娘姓余,大名叫余秀莲,与这王川结婚已有三年多。
余秀莲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母老虎。
因自家男人生的俊秀,身材又高大。
余氏总疑心王川外头有女人,常故意找茬谩骂,抬手便打。
今日也是如此,这余秀莲不知为什么又犯了酸病,吵的邻里都来看热闹。
王川自觉丢了面子,给了余氏一记重耳光,转身便到地上去插秧。
王川走后,邻居也就散了。
这余秀莲挨了男人打,一时想不开,便解开自家系蚊帐的糟绳,悬在了里屋房梁上。
又搬了桌子,自己盘着腿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上,脖子一伸,坐着便把自己吊死了。
坐着也能吊死,余氏可也是命里该绝。
我了解个大概,将那盖死人的白布又往下掀了半尺,露出了余氏酥软的脖颈。
余氏的脖颈处的确有一道深深的血痕,皮肉已经迸裂,痕迹有半指粗,交叉于鬓后。
我把那白布给死婆娘蒙好,唤马小山道:“老马,来搭把手,抬人吧。”
马小山得了令,立刻上前。
马小山一手托着死人头,我两手握着那婆娘的脚脖子。
那婆娘的脚脖子冰的吓人,活像冬天房檐上挂着的冰锥子,又硬又僵。
“一,二。”
我喊着号子把余氏扔到了我们带来的担架上。
自戕而死的人并非好死,也就是老话里说的横死。
一般都有个规矩,便是横死的人不能埋进祖坟。
况且这余氏也不曾生养,王家坟里更不会埋她。
像这种横死鬼,常就是送去我们义庄。
停尸三天,送些纸钱。
待三日期限一到,就找个空旷的地界一把火烧了了事。
我同马小山并两个壮汉一起把女尸抬回了义庄。
此处义庄却是不大,入门便是一个荒草杂生的破落庭院,再往里走是一个正正方方的旧时庙堂。
大堂正中间是张黄桌香案,案上供着白烛香蜡,并着四个巴掌大的泥铸金刚。
堂内左右并排摆了大大小小二十八副棺材。
这些棺材里躺着大都是枉死横死的无主孤尸。
马小山捡了最角落里的一礅赤红色棺材,推开灰积三尺的棺材板,里头的死人早都烂了皮肉,只剩下一副白晃晃的骨头架子。
那马小山一脚踏进棺材,把那骷髅七零八落地踢到了棺材一角。
“得了,把这娘们儿就扔这吧!”
同来的两个壮汉走的倒是急,现在除了马小山独剩了我自己。
我内憋一口气,使了个蛮劲儿,把那死婆娘一个猛子丢进了赤红棺材。
只听“乓当。”
一声,那余秀莲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棺材棱上,少倾,整个尸身又缓缓滑进了棺材。
我心里暗自琢磨,这死婆娘怕是磕的不轻。
上前一看,那盖死人的白布都卷在了尸体身下。
我是初次这么近地端详一具尸体的脑袋。
按理说这余秀莲的模样还算是端正,圆面,胆鼻,樱桃嘴。
只是那一双死不瞑目翻瞪着的眼睛有些渗人。
我给这死婆娘的尸体翻了个身,才发现尸体的后脑壳整个都凹陷进去。
一摊浓白的粘液从她的脑后溢出,我用手指沾了沾,竟蒯了一指头的粘稠汁子。
“死者莫怪!
死者莫怪!”
我在心里反复嘀咕两遍,在棺材棱上把指头上的脓液刮刮干净。
马小山上前取下钉在女鬼身上的符纸,折叠整齐,放入怀中。
又闭着眼睛,嘀嘀咕咕念了些咒语,霎时间,只见这青铜竟忽的射出一缕白光,余秀莲就在铜镜的照耀下一点点冒烟变白。
余秀莲眼见自己命不久矣,只顾着拼死一搏。
忽的那女人从喉咙中涌出一口黏痰喷射在我的脸上,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死死扒在了我的脸上。
我被那痰液呛了一个跟头,向后猛退三步,仓促间,竟将的八宝铜镜重重的摔到地上。
“不好!”
我只听那马小山一声惊呼。
我急忙抓起腰间的红肚兜把脸面抹干净。
待睁眼时,义庄大堂内只剩下了我和马小山,余秀莲已然不见了踪影。
“那女人跑了?”
我错愕道:“妈了个巴子,真他妈丧门。”
马小山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弯腰拾起地上的八宝玲珑镜。
忽地,马小山语气凝重地对我道:“你要有麻烦了,这余秀莲还会再来找你的。”
“找我?”
我顿时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我不过是个扛尸的,与这余秀莲之前从不相识。
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这娘们干嘛非要害我!”
“因为你欠她的!”
马小山笃定道。
“放屁,老子何时欠了她?”
马小山双眼暇蹙,意味深长的望着我。
“你抬尸心不诚,毛手毛脚将那余秀莲的脑袋磕了个大洞,毁了余氏的尸身。
你还敢说你不欠她?”
又捻须长叹:“世事讲究轮回,有因便有果,有欠须有还。”
我被那马小山说的全身汗毛竖起。
什么轮回因果我倒不懂,我只掂量着,自己一无本事保命,二无钱财傍身。
可拿什么才能去还那余氏。
难不成也要拿我的脑子去填补她。
想到此处,我连忙翻身倚在那赤红色棺材前,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我对着空棺材,想和那余秀莲的魂儿讨个商量。
软语曰:“余家娘子,我今儿当真不是有意损坏你的尸身。
赶明儿我多给您烧些纸钱,元宝。
在扎个您模样的童女,用上好的纸料,给您铸个新身。”
我胡乱许着愿。
马小山闻言,开怀一笑,解了自己腰间的酒葫芦,酣饮几口。
“那余氏的鬼魂方才被我所伤,现在已不知逃到哪儿去。
你同空气商量个什么?”
我道:“不同空气商量又能如何?
难不成我要干坐在这里等死!”
马小山故弄玄虚。
“这眼前我知道的,只有一人可以救你性命!”
“那个人是谁?”
我连忙起身,眸子几也闪出了光。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那马小山半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
手指在空中挥舞画了一个圆,忽的双手握拳,只余出一个大拇,猛的指向了自己。
“我。”
“如此时刻,你还拿我取笑。”
我心中七上八下,便随意脱口而出。
忽地,我想起了方才马小山那一身的本事。
定身符,八卦镜。
的确是有真功夫的。
我急忙起身,半蹲在马小山身侧。
“老马,你当真有办法能救我性命?”
马小山双目紧闭,胸有成竹道。
“我本闲云山野客,无心再入尘网中。”
我听不懂马小山说的话,什么闲云,什么尘网。
我自幼没有读过书,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
最让我头疼的便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我问马小山。
“那我该咋办哩?
就坐在这义庄里守着?”
马小山只是依旧抱着酒葫芦摇头晃脑。
“命里有时终须有,该到来时还自来。”
眼瞅着天已渐凉,义庄的外面显现出一片淡淡的雾霾蓝。
我自从到义庄扛尸这些时日,从没有觉得过惧怕。
不过是人的尸体,一没有气息,二不出声响。
哪里会有什么可怕?
我以前甚至觉得,死人要比活人好的多。
人死了,就剩下一身肮脏的皮肉,早早晚晚会腐败成白骨。
与猫,与狗,与蟾蜍,与老鼠都无异。
可是活人呢!
活人面门上长着嘴,他可以用一柄一柄的软刀子恶语中伤你。
活人长着手脚,他可以挥舞起拳头对你施暴。
活人长着心,心如蛇蝎。
有的人心,简直比洪水猛兽更加骇人。
但是现在,我却连自己唯一觉得安生的地方,都变得无比畏惧。
曾经萧条,空旷的义庄。
却如今,莫名其妙的笼上了一股灰黑的迷雾。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鬼哩!
明明已经死去的人,竟然会突然之间狰狞着面孔,龇着獠牙,吃红色的血肉。
用那乌黑干枯,鸡爪子似的双手,死命的钳制住你的脖颈。
……在村子里,所有村民都不待见我。
自幼,同龄的孩子,便一起拿马粪蛋儿丢我。
讥笑着围坐一团,唤我作“野种”。
村民们每次见到我和我娘,都会三两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他们叫我娘窑姐儿,叫我窑姐下的崽子。
至于我爹!
呵,他因为家里穷,讨不到老婆,勉强娶了我娘那个不干净的女人。
娘的过往,是爹心头上最重的伤疤。
娘长得漂亮,最俊的就是她的那张脸。
年轻时候的娘,肌肤都是奶白色的,尖尖的下巴,笑起来是一口的虎牙,脸蛋儿上还带着两个梨涡。
爹娘刚成亲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都齐齐的趴在我家窗户上,偷看我娘。
他们一个个的,用赤裸裸的眼神端详着我娘的脸。
男人们都说。
“俊的就像庙里的玉菩萨,怪不得城里的老爷们会喜欢。”
“听说,消遣一晚上要几块钱嘞!”
村里的女人们,便纷纷唾弃我娘。
她们转着眼珠子,拧着鼻子,撇着嘴巴。
恶狠狠的凶娘。
“不干不净,只怕身上都是脏病。”
“这样的女人就该一头撞死。”
“狐狸精,丧门星。
勾引爷们儿的潘金莲。”
那些女人们会朝着我家的门坎上吐口水,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避着我娘,就像夺避瘟疫。
于是,爹恨急了娘的那张脸。
恨她生的太过灵秀,以至于让娘脏了身子。
不知道从哪天起,爹越看我娘,便越觉得怒火中烧。
他喝了点儿酒,借着酒劲儿,握起了拳头。
一个身高八尺的农家汉子,卯足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拳又一拳,狠狠打在了自己女人的脸上。
自那以后,娘便再也没有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
娘的嘴角永远都泛着淤青,她的眼白里满是充血的红点。
她的身上,一直都是新伤叠着旧伤。
日子久了,娘被打得麻木了,便也感觉不出疼来。
娘那俊俏的脸蛋儿也不见了,被乌黑紫青的伤势永远掩盖了起来。
终于,村子里安静了一段时间。
像娘这样一个身染污秽的女子,她过的不安稳,别人便乐的安稳。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我却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日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娘过门九个半月,我出生。
村里人都说,女人产子,十月怀胎。
娘才过门九个半月啊!
我不可能是施家的种,我是野种,是杂种。
我是一切污秽的,肮脏的,难见天日的产物。
奶奶负责接生的我,她用一双颤巍巍的,满是老茧的粗手抱着浑身鲜血,稚嫩浮肿的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添丁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对娘弥天的怨恨。
爷爷坐在自家的门槛儿上,嘴里不停的嘬着一个枯木头的烟袋锅子。
他的神色凝重,满面愁云。
伴随着我清脆悦耳的哇哇啼哭,爹蹲在院子里,抱着头一遍又一遍的叹气。
终于,爷爷发了话。
他那疲惫,满是褶皱的眼皮子里,猝然射出了一道凶光。
马小山按规矩点了三根一尺二寸柏壳香供在了香案上,这是他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破规矩。
每见死人,必要点香。
片刻,只见那香燃过半,待见染过的三根香,中间长,两边短。
“香火高低现参差,多破多成运難知。
中柱若低尚好办,中柱若高有闪失。”
马小山口中自言自语一番,突然仰天大笑,望着我道。
“有意思,有意思。”
我道:“有意思你奶奶个胚儿!
你再冲着老子装神弄鬼,老子把你蛋黄捏出来。”
那马小山爱灌黄汤,整日里一个人疯疯癫癫的,闲来便要讨骂几句。
眼看着夜色已深,我整个人也困的紧,只在大堂左侧犄角处铺好自己被褥,准备睡觉。
我在义庄下榻,娘起先是不同意。
只怕这死人会集的地方邪气太重。
好在村头算命的就说我阳气重,天生能震邪震鬼。
娘又亲手给我缝了条大红色的肚兜兜,穿在内里或别在腰间,小鬼见了都难近三分。
我躺在铺盖上,只因天闷,索性连被子都省了,只把那红兜兜盖在肚脐。
不消半刻钟的功夫,我只觉得上眼皮打下眼皮,倒头便昏睡了过去。
夜半子时,几阵阴风吹过。
半睡半醒之间,我只觉得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忽的,仿佛有个重物压在了我身上,沉得我喘不过气。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惨白的脸面就紧贴在我眼前。
“王川!”
我万分诧异,那王川整个人都趴在我的身上,一双眼睛鼓了出来,嘴角还牵了三分诡异的狞笑。
“你个賊龟公,趴在老子身上做甚?
你个臭盐皮,你老爹生花柳吖!”
我一把推开王川,只用了三分力气,王川整个人就如同一团棉花套儿从我身上滚了下去。
这小白脸子分量怎么这么轻,我心下狐疑。
那王川躺在我身侧一动不动,如同个死鱼一般。
我借着窗子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定睛一瞧。
王川的肚子已经被剖开,里头的脏器一概不见了踪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冲我的脑门,看着那王川的尸体,我的心中一阵发毛。
我和王川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便是有人恨他,欲杀他。
也不该把它的尸身丢到我的身边。
都说义庄就是死人堆,不干不净。
登时,我便发了一身冷汗。
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我得赶紧离开这儿。
“马小山,老马,快起来!”
我胡乱吆喝者,平日里虽瞧不上老马,可好歹也同在一间屋子里睡了个把月。
倘若这义庄里真的进了邪祟,我总不能丢下他一人不管。
马小山睡前喝个半葫芦的酒,此时正酣酣如死猪一般,任我吼破嗓子也唤不醒他。
忽而一股寒烟袭门而来,整个义庄都笼罩在寒烟里,茫茫然看不清楚周围的去路。
只有大堂正中间的香案上,马小山点的那三支柏壳香仍在微火摇曳。
我小的时候曾听娘说起过,柏壳做的枕头可以驱鬼辟邪。
我想那枕头既然可以辟邪除祟,柏壳香的功效也或许不差。
我循那香火苗方向前行,只想寻这柏壳香傍身。
莽撞间,不知是什么东西绊了我一脚,我一个酿跄重重地跌下去。
“妈了个巴子。”
我狠狠唾道。
“咦!”
浑身怎么并不感觉疼痛?
我深呼一口气,静静感受着。
好似有一整块冰冷柔软的肉垫子,就伏在我的身下撑住了我。
我双手胡乱摸索,肥硕的身躯,肉感的腰身,再往上是两坨……。
原来是个婆娘!
我心中纳罕,这义庄里除了那二十八口棺材里的干尸,哪还有这种丰盈肉香的女尸?
莫不会是今天刚抬回来的余秀莲?
我忽的反应过来,自己该是跌进那樽赤红色的棺材里去了。
我慌忙起身爬出棺材,心下却更加忐忑。
那装着余秀莲尸体的赤红色棺材,原本是摆在堂内东边角落里的。
现在它怎么端端的出现在大堂中间?
此处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千百个笃定。
接着,寂静的空气里忽然传来“滴答,滴答。”
的声音,有液体不偏不倚的正打在我的天灵盖儿上。
我下意识抬手去摸,一团不知是什么的粘液糊住了我整个脑顶。
这手感黏黏腻腻,味道又有些膻腥,这种感觉尤其熟悉。
我把自己的一双手摊在眼前,就着屋内星星点点的香火光去瞧。
竟然是一手的白色的粘稠物!
头顶一阵阴风袭来,缓缓抬起头,一个鹤发鸡皮的女人就倒挂在棚上,正咧着嘴,噗嗤噗嗤地像我暗笑。
那女人的后脑勺亦是凹陷着的,她的面容我再熟悉不过。
“余,余秀莲!”
我整个人吓得僵在了原地,两条腿好像坠满了铅块儿一般,有千斤沉。
那女人倒挂在房梁上,正荡的逍遥,惨白的脸上露出一嘴的长牙。
见我看她,那女人把不知什么东西迎面劈在了我的脸上。
伸出半尺长的指甲,瞬间死死钳住了我的脖子。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颈部的刺痛,一股热流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淌。
是血,我自己的血液。
我怕是马上就要死了吧,我忍不住地嚎啕,活了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憋屈。
“我奸你老嫲阿!
要送我来这鬼地方?
老子还是青瓜童男子!
娘们也没碰过,今朝就要被鬼吃。”
我扯着嗓子肆无忌惮地叫骂,临死也不能亏了嘴。
“你个粗皮烂脸的死婆娘,等老子死了就去地府里劈了你。
宰你亲爹,刮你老母,捣烂你祖宗十八代。
你个撮鸟,鳖蛋,母驴。
爷爷才不怕你。”
我嘴上虽骂的起兴,浑身早就不听使唤地发颤抖动。
猝而,从我身后飞过一道黄光。
听的“啊!”
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我的脖子顿时松快起来。
再一看,那余秀莲竟被不知什么的东西钉到了东面的墙上。
难不成连鬼怪都怕了我这张嘴。
我正自觉侥幸,突然一个人影从我身后冒了出来。
“哎!
小小年纪,满口污言秽语,真不知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声音实在熟悉,不是旁人,就是那个软囊酒鬼——马小山。
马小山熟悉的从香案桌底摸出了几根白蜡烛,在义庄大堂的四角各点一支。
只见老马默默的念了几句咒语,大堂四角的烛光突然涨大,火光把屋内衬得有如白昼。
再看墙上,方才的女人竟被两纸黄符牢牢定在那里,挣扎不得。
“老马,原来是你,真人不露相啊!”
我围着那马小山周身打量一番,往日里他那番邋遢穷酸样貌,今日倒显得一副仙风道骨起来。
“你这两招在哪儿学的?
改天也教教我。”
马小山随意摆摆手,道:“我早知这腌臜今夜会化作厉鬼报仇。
余秀莲脖子上的勒痕相交于鬓后。
一般上吊自尽的人勒痕只会出现在前颈,而这种会在后颈相交的,一定是有人拿着绳子从背后活活勒死了她。”
同老马交往这数月,我只当他是个破落酒鬼,哪里想来它还有这些个好本事。
马小山从内怀取出一面玲珑嵌宝八角铜镜,递予我。
“你且帮我个忙,拿着这面镜子,罩住那女鬼的头顶,我不叫你松手千万不要随意变换位置。”
我连忙应下,接过那八角铜镜,虽说这镜子只有巴掌大小,可上头镶了不少的金银玛瑙,分量当真是瓷实。
既有马小山在,我也壮了胆子。
朝着那余秀莲移近些距离,高举铜镜,正照余秀莲发顶。
直照的那妖孽头皮发青。
“这个孽障不能留。
扔到尿盆里溺死吧!”
我一出生,爷爷便亲口为我宣判了死刑。
奶奶的那双手托着赤条条的我。
眼前的脚底下便是一个硕大的铜盆。
铜盆里充满了黄溺。
我的命,险些的绝于此处。
是刚刚生产的娘,是只余下一口力气的娘。
她死命的咬着牙,从黄土炕上滚了下来。
她的身上滚了一地的灰尘,扑到奶奶的面前,死命的哀嚎,以头跄地。
据说,我出生的那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听到了我娘泣血的悲鸣。
那声音是真的惨啊!
娘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撞击在满是沙土的地面上。
娘的额头磕破了,猩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头顶,像河水一般划过她的鼻尖和下巴。
地上的沙土混着娘的鲜血,晕成了一滩湿漉漉的褐红色。
娘指天誓日的大声嚎啕。
“我的儿子是施家的孩子,他身上淌着施家的血。
我若说了一句谎,就让我此生不得好死。
我的儿是你们施家的血脉呀!
不要杀我的儿……。”
爹走进屋里,伸出他那硕大厚实的右手,一把薅住了娘的头发。
他拉着娘的头发便往门外拖,像拖一个牲口。
娘的身上哪还有力气,她的手脚疲弱的在地上蹬踹。
她大声的狂吼,叫破了喉咙。
“儿,不要杀我的儿……!
我的儿啊……!
啊啊啊啊……!”
奶奶抱着我的胳膊颤抖了,她,女人最了解女人,十月怀胎,奶奶晓得娘心里的苦。
可是爷爷依旧坚持。
“杀!”
爹也横着脸上的肉。
“杀!”
奶奶心软了,可是她不得不照做。
女人从出生那天起,便要听命于别人。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女人就该干干净净的嫁到夫家,娘的命苦,娘活的凄惨,皆因为她不干净。
奶奶的两只手紧紧攥着我的双脚,她的臂膀在发抖,她的心也在发抖。
要怪都怪我出生的不是时候,倘若我再晚出生半个月……。
唉!
奶奶死命的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
忽的,不知何时。
我们家的门口聚满了村里的村民。
有人听见了我娘的吼叫声,他们都听见了我娘的嚎叫声。
村民们纷纷聚在我家门口。
终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话。
“留下吧!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嘞!”
越来越多的人发言。
“是啊!
孩子还小啊,错不怪孩子。”
“留下他吧。”
“胖小子呀,怎么舍得?”
围观的人越多,爷爷便越觉得没有脸面。
他的犟劲儿上来,听不进去分毫相劝。
村长也进了我家的门,他怒气的跺着脚,伸着手指,指着爷爷的脑瓜顶。
“胡闹!
这是新社会,杀人犯法哩!
你要是溺死这个娃子,我就让你一命抵一命。”
我活了下来。
不是因为血脉,不是因为亲情,不是因为怜悯。
而是因为新社会,新法制。
可是,爷爷认定我不是施家的种,爹也认定。
我出生不到一年,爷爷便气死了。
自那以后,爹便更加恨我,恨我娘。
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丧门星,败家犬。
我是在爹的马鞭子下长大的,家里没有马,但是有一根牛皮做成的马鞭。
爹爹把我当成马,闲来无事便要抽打几下。
我像一头犁地的牲口一样活在家里,从五岁开始,便每天捡粪,背柴。
粪便可以生火,爹要求我,每天至少要捡五担的马粪。
那硕大的背筐,比我的身高还要高出半头。
村里兴办起了学堂,学堂里安排了一位从县城下放过来的教书先生。
同龄的孩子,都背着书包,拿着黄草纸的课本,去学堂里读书,认字。
国家下达的号召,知识兴国。
可是,从出生起到现在,我活了整整17岁。
我却连一天学堂也没有念过,一个大字也不识得。
我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我的前十六年,每天活的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
无时无刻不在干活,出苦力。
家中的院子里,堆了满满一院子的晒干的马粪。
那都是我一次次的弯腰,用双手捧回来的。
我们家,终于不再是村子里最穷的人家。
有的村民,家里没有柴火,就向我爹借粪。
爹开始充阔气起来。
双手掐着腰,兴致勃勃。
“哎呦!
还说什么借不借的。
随便担两挑回去嘛!”
我成年了,爹的身材也佝偻了。
爹再打我时,我不敢挡,但是我学会了躲。
自我出生起,村里的闲言闲语从来就没有断过。
小小的村庄,埋在深山里,与城市隔绝。
从村东头到村西头,拢共就那么几十户人家。
村民们的生活没什么乐趣。
我娘,和来历尚待考究的我,便是他们这十几年来,茶余饭后唯一的乐子。
所有的村民都认识我,他们可能不记得我的名字。
但是他们知道,我是一个野种。
折磨了爹16年的心结,因为村民们的谈资嘲笑,便结的越来越紧,越来越深。
终于,就在我16岁那年,爹对我下了逐客令。
他让我滚出施家,这辈子都不准回来。
娘舍不得我,奶奶这几年老糊涂了,却对我和娘越来越慈悲。
奶奶手里存了一些体几钱,再加上娘精打细算攒下的私房钱。
娘背着我爹,恳求村长,上下打点,才为我求来这么一个在义庄抗尸的活计。
旁人都瞧不起扛尸的,说我们晦气。
可是我却乐得自在。
抗尸匠多好,每天躺在义庄里,不消风吹,不畏雨淋。
每月有政府给我们发票子。
有人死了,我们便去出出力气。
还能够混上一顿丰盛的丧葬酒席。
若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抗尸匠便更为轻松,躺着便把工资赚到手。
我喜欢义庄,因为这里舒服。
每天除了面对马小山一个会喘气儿的外,剩下的,就是一些枯木棺材和死人骨头。
死人多好,他们不会嘲笑,不能欺凌。
每天静静的躺在周遭,也算作一个陪伴。
只是现在,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舒坦好日子,估计此刻就要到头儿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天道昭昭,因果轮回。
村长说,现在社会都讲科学。
科学是什么,我完全搞不明白。
但是我听村里的教书先生说起过,说有什么三个字,叫“无神论”。
无神论,就是没有神仙呗。
这世上连神仙都没有,怎么还能有鬼魂?
可偏偏,那个昨天被我和马小山抬回来的余秀莲。
她的尸体竟在我的眼前,化作了一个厉鬼。
余秀莲把她的丈夫王川给杀了。
现如今,王川的尸体还躺在义庄的大殿里。
王川子肚皮都是破开的,我不敢回头。
我总觉得,王川的眼睛还在我的背后,直勾勾的盯着我。
马小山将自己的半个身躯,倚在棺材板子上。
他酒醒了,然后又捧起酒呼噜,再咕咚咕咚灌上两口。
马小山拍拍自己干瘪的肚皮,满足的打了一个酒嗝。
“呃……!”
声音震天响。
“你小子,想什么呢?”
我摇摇头。
“没……没什么!”
我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义庄残破的庙门。
“老马,你说,我会死不?”
马小山一手抱着酒葫芦,一手抠着自己的脚丫子。
说起话来,吹的自己的胡子发颤。
“切!
是个人,都得死。
人得死,畜生也得死。
有死便有生,有生便有死!”
“我是说,我会不会被余秀莲的鬼魂害死?
就像王川一样。
成为余秀莲的口中餐,腹中肉。”
马小山听完我的话,忽的挠挠头,却不回答我,只是自言自语道。
余秀莲直勾勾的踧在我爹背后,瞳孔涣散,蓬乱的头发盖着半张浮肿的面。
她的爪子又枯又瘦,黑灰色的指甲有半尺多长。
此时,那女鬼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惊悚的邪笑。
“爹,闪开!”
我连忙大呼,好在,我的手里,还握着那柄剁骨的钢刀。
我振臂挥舞钢刀,朝着爹的背后,朝着那厉鬼余秀莲狠狠剁了过去。
爹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傻了,见我举着钢刀,还以为我要剁他。
只见爹跳着脚,龇着牙。
“啊呀!
你这个孽障。”
却发现我直接滑过他,掠越过他肩膀上的镐头。
照着他的身后劈了过去。
我手持菜刀,不偏不移,准准的斜劈在余秀莲的脑瓜顶。
霎时间,余秀莲“呀……哇……!”
一声凄厉的嚎叫。
顺着她的天门,直迸出一股浓郁的黑烟。
就像烟筒排气儿一般,喷涌出来。
爹被这黑烟呛的猛咳,诧异的回过身,立时被眼前的场景震住。
娘亦吓的双唇发颤,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咕咕直喘。
那把剁骨刀死死的卡在了余秀莲的颅骨缝里,任凭我费了力气也拔不出来。
余秀莲头顶菜刀,两只爪子张牙舞爪地在空中乱抓。
此刻,这厉鬼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
黏溺浓白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脑瓜顶流下,糊住了她的整张脸。
她的脖颈,她暴露在衣服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都猝然胀起来暗紫色的经络。
余秀莲脖子诡异的扭动着,嘴巴张的大大,现出了满嘴血红色的獠牙。
“啊呀!
鬼……啊!”
爹吓的身子如同面团儿,一个屁股墩儿,便瘫坐在了地上。
余秀莲目标在我,只见她的双脚像牛皮筋蹬在地面上,纵身飞跃,整个人向我扑过来。
我的手里失了工具,怎能敌得过她?
好在,我反应足够灵敏。
见她向我袭来,我的腿肚子儿像镶了轮捻子。
拔开腿,撒丫子就跑。
我几步奔到院门口,谁知我爹,方才进院儿时,竟顺手用铁丝将栅栏门儿栓上了。
我解了两下,手掌被铁丝勒的生疼。
突然间,从我的后背,传来彻骨的寒意。
我登时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听见娘扯着喉咙大叫,声音都在发抖。
“现儿,在你身后哩!”
我猛然转身,那余秀莲正站在我背后半捺远的距离。
她的个头跟我差不多高,我的鼻子正对着她的嘴。
一股子又腥又臊的尸臭味儿,瞬间呛进我的鼻腔,直冲我的天灵盖。
余秀莲张着血盆大嘴,照着我的脖子就要开啃。
我伸出双手,卯足全身力气,照着她的两个膀子猛推。
“滚去吧你!”
我脱口而出。
余秀莲被我推的身体后仰,脚后跟儿却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眼见着她的身体后倾,后脑勺马上都要挨到地面。
突然间,她竟然凭借自己脚踝的腕力,身躯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直挺挺的又弹了回来。
好在我身板子瘦弱,薄的只剩肋巴骨,好似个纸片人。
我一个大侧步,从那女鬼和木栅栏之间挤了出来。
然后围着院子,撒丫子继续逃窜。
余秀莲哪肯轻易的放过我,这个娘们儿生前就小肚鸡肠,对自家老爷们儿都是非打即骂。
怪不得王川会活活勒死她,然后将其尸体伪装成上吊自尽。
谁能料到,这娘们竟会尸变,化作厉鬼后也不让这世上的人消停。
我围着自家院子,躲债似的猛跑,跨骨都要甩飞出去。
那娘们儿跟在我的身后,穷追不舍。
从肺腔里还传出来,狼叫似的哀嚎。
我的双腿毕竟是肉做的,跑了几圈下来,便如同灌了铅块儿般,又酸又涩,胀的要命。
我的速度明显减弱,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女鬼伸长的枯指甲,已经戳进到我的脊梁背。
这么一直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总该再做点什么。
说是迟,那是快。
我直接向后仰,平躺在地下。
双脚蹬地,顺着女鬼的裆部直接滑了过去。
余秀莲迅猛的转身,脚掌和地面之间都磨出个火星点子。
我坐在地上,急急的后退。
余秀莲龇着她尖锐的獠牙,一步一步,向我紧紧逼来。
我的双手不停在地面摸索,只可惜我家的院落,穷的连颗老鼠屎都找不到。
只余下那满满一院子的,晒得干憋糊臭的马粪蛋。
我下意识的抓起马粪蛋儿,连指甲都扣进了粪球儿里。
照着那女鬼的面部,重点攻击她的双眼。
我疯狂的甩着胳膊,把那马粪一坨一坨的,向女鬼面门掷去。
余秀莲身体僵硬的就像庙里的泥菩萨,她的关节已经不灵活,每走一步,都能听清楚她骨头缝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哼哧哼哧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我真的没有半分力气了!
倘若今天真的惨死于鬼魂之手,只怕这便是我此生的命。
我的双手扔在机械似的投着马粪。
余秀莲丝毫不惧怕,在污秽倾盆之中,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已然放弃了抵抗。
突然,就在那个女鬼,离我只剩下半米之遥。
余秀莲突然面庞扭曲,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活生生把脑袋强硬的转了180度。
是娘,不知在何时。
娘突然跑到了院子里,捡起地上我父亲掉落的锄头,狠狠地劈进了余秀莲的后颈。
余秀莲身躯的正面对着我,脑袋却旋转到了背后。
一双骇人,只余下眼白,且流着血泪的眼睛。
直勾勾的凝视着我娘。
娘心慌极了,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鼻涕,眼泪吓的淌了一脸。
那女鬼倒着往后走,却正好是往我娘的方向行进。
娘一个裹脚女人,本来走路就不利索,如今被余秀莲紧逼,两只还没有巴掌大的脚丫子,在院子里死命的倒腾。
娘还没跑出两米远,便左脚拌住右脚,摔了一个大大的狗吃屎。
余秀莲转着肩膀,两根胳膊像水井边的摇把一样,逆时针旋转。
她那两双干枯犀利的爪子,直逼着我娘的皮肉便要刺下。
“不要伤害我娘!”
我焦急的大声呼救。
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干什么,我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起来,拉住卡在那个女鬼脖颈上的镐头把。
长长的镐头木柄,把手上已经被父亲常年汗水磨砺的,圆润且光滑。
我拉住那木柄,像拔河一般。
死命的把余秀莲往后拖。
余秀莲的躯体揉皱的皮影人偶,她的脑袋和胳膊纷纷移位,肢体七零八落的在院子里狂舞。
“爹,赶紧过来帮忙啊!”
我咬着牙关,撕心裂肺的像爹讨救。
此时的爹,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
他不知所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围在那个女鬼的四周,摊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
我道。
“拿条绳子,把这娘们儿拴起来。”
爹得了令,整个人却仍是浑浑噩噩。
“呃!
绳子,绳子。”
娘在地上蹬着腿儿,直起身子。
“苦水井边儿有麻绳。”
娘慌张地跑到院子东边儿的苦水井旁,我们家平日里打水的木水桶上,正有一根儿用麻子搓成,大约小孩儿手腕那般粗细的长绳索。
娘蹲在水桶旁边,神色慌张,一双手像是中风的病人,哆哆嗦嗦,拖泥带水!
我死命的拽着镐头把,想要将那女鬼钳制住。
余秀莲剧烈的晃动自己脖颈,劈在她后脖颈里的镐头,一点一点从皮肉里往外挣开。
“快点儿呀!
这娘们儿就要挣脱出来了……。”
我浑身的肌肉都在绷紧,死死的握住镐头的一端,拼命的向下用力,和那女鬼反复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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