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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全文小说秦凤药常云之最新章节

芥末辣不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凤药思量着夫人的意思,若这关过不去,是不会保自己的。便如自己和村里孩子们斗蟋蟀一般,斗到最后赢了的,才是最厉害的。这一局,凤药赢过了胭脂。再有两年,小姐便要及笄,要许人家。夫人想培养最堪可用之人给小姐,真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禁书一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若要开发了自己,足够用了。张大娘走进房中,为夫人更衣,夫人照着铜镜,皱起眉。“夫人这是怎么了?小孩子不懂事,教导就是,凤药那丫头心地瓷实着呢,调教得好,将来做掌家大妇的陪房也够用的。”“我担心得不是这个,外头的风声越来越紧,老爷是要员,怕不能独善其身啊。”房里的灯熄了,人心却还在躁动。凤药回了房,想起这两天出门,很不稳妥。好在一次订的书够多,小姐也会消停一段时日。第一次出去,外头...

主角:秦凤药常云之   更新:2024-11-21 20: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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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凤药常云之的其他类型小说《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全文小说秦凤药常云之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芥末辣不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凤药思量着夫人的意思,若这关过不去,是不会保自己的。便如自己和村里孩子们斗蟋蟀一般,斗到最后赢了的,才是最厉害的。这一局,凤药赢过了胭脂。再有两年,小姐便要及笄,要许人家。夫人想培养最堪可用之人给小姐,真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禁书一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若要开发了自己,足够用了。张大娘走进房中,为夫人更衣,夫人照着铜镜,皱起眉。“夫人这是怎么了?小孩子不懂事,教导就是,凤药那丫头心地瓷实着呢,调教得好,将来做掌家大妇的陪房也够用的。”“我担心得不是这个,外头的风声越来越紧,老爷是要员,怕不能独善其身啊。”房里的灯熄了,人心却还在躁动。凤药回了房,想起这两天出门,很不稳妥。好在一次订的书够多,小姐也会消停一段时日。第一次出去,外头...

《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全文小说秦凤药常云之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凤药思量着夫人的意思,若这关过不去,是不会保自己的。

便如自己和村里孩子们斗蟋蟀一般,斗到最后赢了的,才是最厉害的。

这一局,凤药赢过了胭脂。

再有两年,小姐便要及笄,要许人家。

夫人想培养最堪可用之人给小姐,真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禁书一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若要开发了自己,足够用了。

张大娘走进房中,为夫人更衣,夫人照着铜镜,皱起眉。

“夫人这是怎么了?小孩子不懂事,教导就是,凤药那丫头心地瓷实着呢,调教得好,将来做掌家大妇的陪房也够用的。”

“我担心得不是这个,外头的风声越来越紧,老爷是要员,怕不能独善其身啊。”

房里的灯熄了,人心却还在躁动。

凤药回了房,想起这两天出门,很不稳妥。

好在一次订的书够多,小姐也会消停一段时日。

第一次出去,外头流民一窝一窝的,很多店家早早歇业。

第二次去正赶上禁军驱赶流民,自己初时进城的南永兴门已经封死。

东西方向的小门也只让大宗商品出入,只留了城北平和门,凭路引进出。

一直以来,大批流民被赶出京城平和门。

平和门向北数十里地有个野人沟,原是村落,里面人死得七七八八,和荒村没两样。

流民不愿离去,都在那里落了脚。

流民与流匪本只隔着一个充分饥饿的胃,只要足够饿,别说做匪,便是做禽兽,也只一念之间。

京城暂时恢复平静,但细闻闻便能闻到大风暴来临前的紧张味道。

天冷下来,眼见到了年下,挨着京城的几处地方闹起雪灾,许多灾民围在京郊。

皇上下旨,四皇子代皇上去赈灾。

谁曾想灾粮出了问题,灾民连冻带饿死了上千人。

灾变起的突然,镇压的也快,整个京城笼罩在肃杀的氛围中。

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内眷们忙着家宴,年下宴请也多起来。

这日,常家家族宴饮,又赶上夫人生辰,摆了几十桌席面,府里点起大片红灯笼,很是喜庆。

打从早起,来恭贺的就没断过人,直忙到晚上,举家庆贺。

男女分席,平日里女席总是先结束,这日偏男宾早早散了,二房、三房女宾也就纷纷告辞回府。

只余下大老爷一家女眷,都是自家人,他也不避讳,坐了主位,大家说笑,可老爷一脸愁相,长吁短叹。

夫人放下象牙箸问,“老爷这是为了赈灾之事发愁吗?”

老爷长叹道,“旱灾三年,百姓啼饥号寒,饿殍载道,我们这般人家锦衣玉食不识人间疾苦,旱灾结束又来雪灾,不知何故,赈灾粮中十之七八是沙子!”

他手腕发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放下杯子,“我看,咱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这句话像诅咒,一时间满屋都静了下来。

“今日不必等我,我与二房三房男眷要在祠堂议事。”他起身看着夫人想说什么,终究长叹一声离席。

晚间小姐卸了妆,恹恹的,连话本子都不乐意翻了。

“凤药,我打小就没见过爹爹这样发愁过,你说,他们议事都议些什么呢?”

小姐与老爷父女感情很好,老爷两个儿子,只得这么一个姑娘,颇有些娇惯的意思,总让夫人不必管她太严苛。

小姐散着如瀑黑发,起身拉着凤药来到梳妆台前,拉开螺钿小柜子,取出一只精美的首饰匣子打开来。

里面放着一幅精致的点翠头面,光是放首饰的盒子便价值不菲,盒子上写着珍宝斋,这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只接待又贵又富世家夫们小姐。

这副首饰并不合适年轻姑娘,却合适做为压箱底的陪嫁。

小姐爱惜地摸摸首饰,“这可是外祖母留给我娘,娘传给我的。”

“我真的睡不着,凤药,我担心爹爹。”云之不像她哥哥称自己父亲为老爷,每见到只呼爹爹。

凤药也忧心忡忡,她不懂得这些,却在死亡边上走过,很敏感,出去那两次已感觉到外面时局不好。

因为有常家这把大保护伞护着,即便下头下刀子也落不到自己身上来。

“要不,我去偷听?”她试探地说了一句。

小姐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嘻笑着,“我可不告诉你爹他们议事总在祠堂边的洗砚阁中。”

“我睡着了啦。”她拉起桔黄闪银缎面牡丹花被蒙上脑袋。

桌上的碟子里放着几只芙蓉糕。

是小姐让凤药当日现做,带给老爷做夜宵的,结果老爷心情不佳,她没拿出来又带回了房。

凤药拿块手帕将糕包起来揣入怀里,蹑手蹑脚出了门。

园子里的路她熟的很,所有角门院门都落锁,这难不倒她。

捡着小路七拐八绕,她远远看到洗砚阁的灯火。

从其旁边的大树爬上去,由房顶过去偷听最合适。

凤药将裙子撩起来绑在腰间,利落地上了树,跨上房顶,爬到了洗砚阁正上方。

她轻轻揭起几块瓦片,向里瞄了一眼。

房里坐着常家所有成年男子,一片肃穆。

“皇上久不立太子,党争之氛愈重,太师钟意四皇子,现在逼我们常家站队,该当如何?”说话的正是老爷。

“我常家素来只忠于皇上,来日哪位登基,自然是我们的主子,又何必现在冒险?”说话的男人压着怒意。

他约莫三十来岁,眉眼和老爷有几分相仿,是老爷的嫡亲弟弟,常家二老爷。

“现下三品以上官员都分了派,一边保贵妃的六皇子,一边保皇后的四皇子,唉,要想中立,难呐。”老爷长叹一声。

“那四皇子行事无状,听说私德有亏,不是可保之主,可他是嫡子,立太子的可能性最大……”二老爷分析道。

“不立四还好,若是立四,怕你我之祸还在日后。”老爷点上烟袋锅,深深吸了一口水烟。

凤药听得个大概,心中惦记小姐,小心翼翼离开房顶爬上了树。

四周黑漆漆的,她向下一跃,却掉在一人臂中。

月亮恰在此时出来了,银白月辉洒在那人脸上。

凤药一伸手捂住那人嘴巴,脱口而出,“好姐姐别做声儿。”

那张面孔在月光下美到妖艳,眼角一颗红色泪痣,愈发显得眼神惑人。

“我是男子。”他打横抱着凤药,尽量将手臂伸远,不挨自己身体。

一脸嫌弃夹着厌恶。

“好好好,大哥哥,烦你别出声。”

那人将凤药轻轻将放下,一只手如生铁钳住凤药一只手腕。

凤药被抓得龇牙咧嘴,他不但不放松,反而抓得更紧,一脸戒备。

“你是谁家细作?最好直接说实话省得受刑,你熬不住。”他眉毛都竖起来了,一双眼喷火,活似要吃人。


大家散了后,胭脂重重坐下,—拍桌子,气呼呼道,“为何不让我与那妇人理论!”

“这东西定是她搞鬼。”

凤药转过头,眉头拧成疙瘩,“那你觉得我看不出吗?”

胭脂—想也是,以凤药的机灵劲,怎会不知。

“若为泄愤,打她—顿又如何。打完之后呢?这次,你该谢她!”凤药加重语气。

胭脂不解,—脸疑惑。

“你该谢她只是向汤锅里投了树枝石子,而不是下毒。”

胭脂大骇,她拍着自己脑门,连连叹息,“是我太笨了。”

“小叔,我们出来行事艰难,遇事切要冷静,以你之见,王寡妇想得出这计吗?”

凤药心中有计较,这次的事件,前半段细腻、缜密,后半段太随意,不像—人所为。

她推测,前面是王二给他妈支招,坏了凤药生意。

他大约说得匆忙,后面的事是王寡妇自己想出来的。

她的阴狠不及王二多了。

凤药道,“你想想,她能先来喝上大半月汤,只为黑风认得她,下手时别吵醒我们,光这—点,以她的眼界怕做不到。”

两人正说,—边的黑风突然站起来,嘴角流着涎水,翻着眼睛,忽又倒在地下,四腿乱蹬。

“它中毒了,快拿碱水来灌下。”凤药推着胭脂,自己跑过去,按住狗儿,—边安抚它。

可还是来不及了,胭脂端来碱水时,黑风抽搐几下,闭上了眼睛。

胭脂气疯了,将碱水连盆砸在地上,咬紧牙挤出几个字,“此人不除,我们不得安宁。”

她蹲在凤药身边低声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凤药机警看看四周,“你想?”

“她怎么对黑风,我就怎么对她。”

凤药略思索坚定地否决了这个计划。

“万万不可,今天她做的事,落在这许多客人眼中,我们与她结仇不是—个两个人知道,刚与我们闹了纠纷,突然死了,谁的嫌疑最大?”

“此其—,其二她—个妇道人家,敢惹我们有两个男人的店铺,谁给她胆子?”

胭脂若有所思,“王二。”

“现下最要紧的是逼她说出王二下落。”

“以那寡妇心智,经不得—激,胭脂,我有办法可以—试。”

她与胭脂商量—回,先在自家院落中挖了坑,将黑风掩埋掉。

又打听此地快出青石镇的郊区,有—狗场,专为富贵人家养狗。

凤药拿了二两银子给胭脂,又交代了买狗的具体要求。

胭脂诧异,“这可是二两!街上—条小狗才十来个大钱,这时节人都吃不饱,哪管得了狗,恨不得白送你呢。”

凤药只管推她,“你去吧,记住便宜没好货。人家敢要,就有别人不知道的本事。”

胭脂去了,凤药重新洗锅烧柴,熬制骨汤。

大牛过来帮忙,凤药奇道,“哥哥今日倒有空?”

“生意不好,爹娘去亲戚家了,须有—段时间不回。我也闲。”

大牛向灶台中加柴,有些丧气的样子。

“说起来,少见伯父伯母,总是你独自打理生意。”凤药与他闲聊,大牛低着头不接话。

两人静了半天,大牛抬头突然恳求她,“别惹王寡妇了,你斗不过。”

“再,再说,也是你对她不住在前。”他声音逐渐小下去,仿佛知道些什么。

“这话说得不公,我并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凤药说得冷淡。

打从来到这个小镇被王二索要财物,她—直被动应对人家的挑衅。

顶多泼了三天粪,教训对方—下,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实际伤害。

王二起了淫心,企图污辱小姐在前。


黑沉沉的祠堂大门洞开,这门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加起来那么高。一尺高的门槛里放着三层的高架,上面陈列着常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大院里跪着常府三房所有族人并下人。

每房分成男、女两拨跪在院子前后。

凤药初时害怕,等看到这阵仗知道不会是为自己偷出府这点子小事,便安下心,又起了好奇,什么样的大事,值当全族出动。

天将傍晚,起了点风,跪着几百号人的院子里不闻声响,只有归巢的乌啼,如泣如诉。

与外面的黑暗不同,祠堂里灯火通明,一排排白蜡照着黑漆牌位,像一个个严肃的先人,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院中子孙。

“请——族长!”一声长喝中,一个穿戴整齐的男子缓缓走到祠堂前。

他是常家大老爷,云之小姐的父亲。

只见他面色沉重,眼光扫视一圈跪在院中的族人们,长长吐出口郁气,开口道,“咱们常家,能有这百年兴旺和基业,靠的是三个字,守规矩。”

“府中各人,各有各的纲纪,各有各的职责。比如妇人在后院,就要守着妇德,别亏了德行。莫做出那等猪狗不如,有辱门楣之举。”

“大家都知道咱家三爷,马上升任詹事府少詹事,那是常家最近的大事,出不得纰漏,三爷上任前的声望最要紧。”

凤药眨眨眼,想想方明白,三爷是小姐的三叔,老爷的三弟。

听说这位三老爷只有一个庶出女儿,没有儿子成为他的憾事,娶了五房侍妾,想续上香火。

回过神却听族长怒斥道,“这种不守妇德,私会外男的女人,必要受到严惩,方绝了这院里几百号人不遵纲常之心。”

凤药又细听一回,原是三老爷的五姨娘是给父母卖入常府的。

她原有娃娃亲,便遣自己的侍女给青梅竹马的相好送信,私定约会地点,结果信被大管家截住了。

老爷咬着牙根儿喊了一声,“带淫妇!”

一个纤弱的女人被两人押到祠堂前。

紧跟着的家丁拽着另一个女孩子,只有十几岁而已,被堵了口舌,五花大绑,瞪着惊恐的双眼,不停挣扎。

“先处置了这个不守规矩的下人。”大老爷一声断喝。

一个男家丁上前冲女孩腿窝里一踹,女孩跪下,两个家丁垂首搬过一张死沉的实木条凳。

二人将女孩子松开面向下放在条凳上,用麻绳一圈圈缚紧,不论她如何挣扎,也掉不下来。

眼见麻绳陷入女孩肉中,一直被押着的五姨娘突然哀哀哭叫起来,向女孩方向扑,又被家丁按下。

“打!”一声令下,那两个家丁拿出长长的板子,一人一下不分部位向女孩后背打去。

天已晚了,只有祠堂中的灯火照亮门前的一小块地方。

板子打在肉身上闷闷的声音令人颤栗。

不一会儿,还在蹬腿的女孩子不动弹了,血渍浸透了她的衣裳,家丁仍未停手。

直到管家上前试了试女孩的鼻息,看向族长。

凤药不知是自己跪得太久,还是吓得,腿肚子一直抽筋,疼得她一头一脸汗。

下人们直挺挺跪在砖地上。

主子们跪坐在中部,一人一只软垫。

族长隐在黑暗中仿佛挥了下手,打板子的家丁猛地用力,一板下去,女孩子堵着的口中发出一声呜咽,脖子向前一梗,猛地软下去,再没了动静。

五姨娘瞪着血红的眼,直勾勾盯着黑暗中,大约是在寻找三爷。

这丫头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沾着亲,本想跟去大户人家,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死在了常家祠堂前。

凤药第一次感觉到了“规矩”二字的份量,它不再是两个简单的字,它是沾着血和命的咒语。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五姨娘,凤药想已经处置了丫头,信件也截下了,对五姨娘的惩罚是不是了结了呢。

她与跪在身旁的菊叶对视一眼,这是兰汀院管洒扫的丫头,在府里伺候好几年的老人儿了。

菊叶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两只手不停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明白了凤药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

“五姨娘不守妇道,欲与人私通淫奔,影响我常氏满族清名,此乃大罪,着——沉塘。”

凤药一屁股跪坐在青砖地上,在她看来,五姨娘只是写了封没送到的信,怎么就送走自己一条性命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如做梦。

内院的夫人并小姐等正经主子们先回房休息,所有下人和侍妾一起观看沉塘。

凤药随着人群麻木地一起从内门穿到二房院内。

常府的三房老爷的宅子连通在一处,整条七里街的东街都是常家的宅院。

二房占地更大,里面有园林,园林中有个很深的水塘,引来凌河上游的水入塘,养了满塘荷花。

下人们划着小舟穿过盛开的荷花丛,水声“叮咚”,荷叶摇曳,夜风习习,小船荡出的涟漪水波,极美。

他们将她带到水塘中心,在她身上绑上几块大石,扔个物件般把她抛下了水塘。

几人高举火把,照着她入水的地方,那里冒出一串密集的水泡,便归于沉寂。

一切结束,凤药跟着大房所有下人,深一脚浅一脚向自已院中回。

“你今儿日去了哪里?”突然有人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句。

凤药一激灵,回头就看到胭脂白着脸压着嗓子问。

“我今儿一直肚子疼,小姐说不必伺候,让我院子里随便逛逛。”

凤药一边回,一边脑子里迅速盘算,胭脂陪夫人去国公府,最快也要申时回得来。

应该同自己前后脚进院,只需咬死没出园子即可。

“胭脂姐姐找我有事?”凤药问。

胭脂怀疑地盯着她,“你别做带累小姐的事,再敢与二院小厮来往,我回了夫人先打你二十板子。”

私自出府倒不算大事,只要禁书别给发现就好。

三房出了这等大事,此时给人发现自己偷买禁书给未许配人家的小姐看……

她一想起板子打在肉身上的声音,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心想着自己的事,又看了五姨娘沉塘,凤药受了刺激,没发现一起回去的人群里,雨墨杀鸡抹脖子地冲她使眼色。

回了兰汀院,夫人那边传话不必去请安了,凤药服侍小姐更衣,问道,“胭脂陪夫人回来后,来找我没?”

“问了一声,我说你院子里逛去了。”小姐平复得倒还快,左右看了看,小声问,“怎么样,书呢?”

“订过了,明儿才拿得回来。”

夜深了,小姐发出均匀的鼻息,凤药睡不着,心里像搅着一团浆子。

白白净净的五姨娘就这么死了?

夫子总念叨,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女子要遵守四德,德、言、容、功。德为立身之本。

凤药第一次觉得,住在这大宅院里,也有不好的地方。


将三人做的所有衣物和准备的铺盖、稻草等物都带在车上。

整好衣冠,她轻声对胭脂说,“姐姐,我走了。”

胭脂已经开始煮汤,正在向灶里添柴,手上停了—下,头也不抬。

“烦劳姐姐看顾—下屋里那位郎君,他伤得很重。”

她上了马车,拿起鞭子,胭脂最终还是追出来,含泪叮嘱,“路上千万小心,—定回来,我们等着你。”

她硬着心肠点了下头,扬起鞭子轻轻抽打在马儿身上,车子摇摇晃晃向着京城方向驶去。

远远看到那道木栅栏先是心头—紧,随即发现,这些人多面对京里向青石镇的方向。

只有几人守着青石镇进京的方向。

她稳住神,只装出—副常来常往的样子,停了车,将怀中那张缴银证递过去。

—个小喽啰接过瞧了眼,“哟,阔户。”将纸还给他,凤药拿出几十个大钱向那小喽啰手里—塞,“小爷打点酒喝。”

“我替我家爷去京里办事,打听—下,这缴银证不—样吗?还有多少之分?”

小喽啰得了钱很高兴,大咧咧说,“你家爷—交便是—年,可不是阔户?多数人—月—买。”

他看看路那边的人,低声说,“—年后我们在不在都说不准了。”再问便不肯说了。

小喽啰拉开栅栏便放了行,整个过程轻松得让凤药不敢信。

有了路引进皇城也容易,只是看到皇城中贴的有缉拿令,上面画着常云之的模样,还提到小姐带着名为秦凤药的丫头。

若是对着画像抓人,怕是再抓—百年也抓不到。

凤药只瞧—眼,便先投宿。

自己走到大牢处询问狱卒,常家可有人来探过没有。

小卒抬眼看她,见是个普通小百姓的打扮,没当回事,“他家罪名撇清都难,哪有人看。”

凤药心中—酸,又问现下可以探监不。

小卒问她是谁,凤药说自己是常家原籍村里的同乡,家道艰难,本想来投奔,到了京才知道常家没了。

都来了,看—眼,尽尽同乡情谊。

小卒听着没多少油水可榨,便伸个手,“两吊钱,—刻钟。”

凤药为难地说,“这么多呀,我们只是乡亲,又不沾亲,少点吧。”

最终—串半钱,她赶了车子来,抱着衣裳挎着提篮进了大牢。

—进去眼前—暗,什么都瞧不清,等看清牢里情形,凤药悬心起来,牢中又脏又臭,还有老鼠。

关押的犯人无—不是脏到辨认不出颜色,从面孔头发到脚,—水儿的灰色。

卒子将她带到—个大点的牢房前,“嗯,到了。”

里头关着常家重要女眷,凤药细看好久,才看到角落里蹲坐的是自家夫人。

她放下篮子,待卒子离开喊了—声。

夫人抬起头,眯着眼瞅了半天,突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似的揉揉眼,“我的儿。”

她喊了—声,爬行几步,站起来两手从牢房中探出抓住凤药的手,眼中流下泪来,“真是你。”

“她很好很安全。”凤药知道夫人最担心的是云之。

夫人明显身体—松,不停拍着凤药,“好孩子好孩子,亏得你了,我没看错你。”

凤药将吃食、衣裳、细稻草都拿进去,帮忙铺好,稻草上垫上自己做的褥子,那褥子絮了极厚的棉花。

牢里阴冷,外头已经穿夹衣,牢里穿薄棉袍还能感觉到寒气。

与夫人关在—起的都是常家直属女眷。

被拿下当夜,三夫人触柱而亡,二夫人带着常家小姐并常府所有姨娘都在这个牢房中。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回府同爹娘在一起?”小姐声音带着哭腔,却忍下眼泪。

凤药没有马上回答,她活动一下,举起撑杆,将般撑到岸边。

岸边水浅,可到底划不到地面上去,她只得脱了靴子,用力把船拉得离岸近些。

寒冬腊月,水冷得刺骨,小姐无论如何受不了。

凤药站在船边俯下身,“先上岸,我再同你解释。”

云之不动,死死瞧着凤药。

“小姐快跳上来吧,水里冷得很。”凤药发着抖,手扶着船才勉强立在水中。

“你为什么不叫我再看我家一眼,为什么压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和娘呆在一起,哪怕坐牢,看着我娘我也放心,为什么?”

她声色俱厉,却压不住话里的颤音。

“我们到岸上,我就告诉你。”凤药再次弯腰。

云之她哭起来,到底软下身,趴在凤药背上。

凤药将她放在干地上,剥掉她的大氅与绣鞋,又回到船边。

从船上拿了那包男式衣服,将小姐的衣服用力丢在水面上,绣鞋底向上丢在小船上,又将船送到水深之处。

船儿随水飘向远处。

待回到岸边,恐惧和疲劳夹击下,凤药觉得力竭,一屁股坐地上。

她身上那身衣服的下裳湿到大腿处,风一次,寒气像刀一样刺入骨缝中。

云之缩着肩膀,站在风地里,顿了一下,转头向回家的方向走。

边走边说,“我不想逃,我要回家找爹爹娘亲去,你是个怕死的叛奴,只记得逃命。”

凤药全身酸软无力哄她,只喊她一声,“云之小姐,我只说一句,你若还要回,我与你一起回,死的时候咱们还做着伴儿。”

小姐半信半疑转头看着她,凤药拍拍身边的地,“你来这里,放心我不强拉你。”

云之慢吞吞挪过来,她没穿鞋,凤药将那干燥的男靴子给她,“穿上,光着脚踩了石子脚就破了。”

小姐不动,凤药又道,“闺阁女子的脚给人看去,还怎么做人?”

小姐哭着蹲下身赌气将靴子套在脚上,“现在你快说吧,说完我要回去找娘了。”

“你记得夫子说过人之风骨吗?他说,人在得意时未必看得到风骨,在失意时才可见其风骨气象。”

“君子有铮铮铁骨,难道女子不堪为君子?”

“现在府上遭了难,我们保全自身以徐徐图之,若是大家都死在一处,谁在外面操劳奔波?”

“可我们女子,平时宅院都不出,怎么奔波?”她哭着说。

凤药自顾自说,“此时,在牢中之人无法可想,无消息可传递,难道不需要个能跑动的人,哪怕有人传个话也行呀。”

“说句更难听的,看这阵仗,三房爷们都遭了难,这是连坐,不似小事儿。若当真是要杀要剐,是不是也得有个人尽孝收尸?非等着别人一锅端吗?”

小姐听到“要杀要剐”瘫在凤药身上,哭得快昏过去。

凤药知道已经说服了她,拍着她的背,“小姐你再思虑,今夜来传消息的是张大娘,你娘亲的陪嫁,她来递消息,还会是谁的意思?”

“此时你不听夫人的话,还算孝顺吗?”

她眼里燃着火,坚定地扶着小姐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咱们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凤药从怀中拿出张大娘给的纸展开,是身契,里头夹着路引。

名字写的是秦春和,女。秦春生,男,并两人详细情况。

凤药眼圈红了,强忍泪水。

夫人给两人改了名字,她可以改成别的,可她让两人都姓秦,小姐随了自己的姓。

那是对自己天大的信任,又将凤药改成男子,方便两人逃跑。

她定然知道凤药平日假装小厮出府。

她什么都明白。她明白云之身为闺阁女子毫无自由的苦,凤药就是她为小姐无聊生活中添上的乐趣,让小姐灰暗的日子有了色彩。

怪道张大娘说她很合适。

凤药所做的一切,是夫人默许的。

夫人敏锐感觉到时局不对且为二人做了最坏的打算。

从上次常家在祠堂开会,怕是夫人已起了念头。

自那日夫人是怎么熬过一个又一个长夜,警醒着,才在官兵来抄家时提前让张婶报信。

给小姐争取了这点宝贵的时间。她没选胭脂,而选了凤药,来护小姐周全。

这份信任,让凤药心底发热。

她暗下决心,定将小姐护住,逃出追捕。

凤药擦掉脸上的泪,问小姐,“你现在体谅到你娘亲的苦心了吗?”

“我也想夫人,也想与他们呆在一处,就算在牢里心里也安生,可是不行!”

“常家爷们儿多是官身一个都跑不掉。需有人先在外应着,咱们家三四百口子的大家族,我不信一时就败了。”

凤药将船上的衣裳给小姐穿上,唯独少了双鞋。

“小姐,从现在开始,你是秦春和,我姐姐,我是春生,你的弟弟,记住了?”

零零星星的雪花从苍茫的天空纷纷飘落,向前看,一片迷茫。

此刻小姐绣房里的地龙烧得正旺,被窝里的汤婆子也还温着。

每每下雪,府上都要行赏梅宴,公子们做诗,小姐们猜迷戏耍迎接第一场雪。

也就明夜此时,整个家族将一同宴饮,乐到半夜。

却不知此时此刻,府里已乱成何种景象。

这么冷的天儿,全府上下都被拘在院子里了吧。

一想到夫人那么尊贵的女人也被逼在凄冷的夜色中,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下,凤药直心疼。

“走,先找户人家去。”

“干嘛?你想投宿不成?”凤药目光投到她手里的小包袱上,心下一沉。

那东西随身带着恐怕二人活不过几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左顾又盼一番,此处没有人烟,倒有不少荒坟。

“拿来。”凤药伸出手。

“干嘛?”云之把包袱抱得更紧了。

“我们不能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走夜路,等安置下来,再来取也行,万一遇到强盗,谁能保住这些钱财呀。”

她想想说的在理,便将包袱交与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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