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马车,我只能踽踽独行,直到夜色深沉才回府。
一只脚刚踏进宅子,何氏身边的徐妈妈来了。
她掐着嗓子,挥着帕子,一副尖酸刻薄相:“哎哟,二小姐这是和哪个野男人私会去了?”
“夫人等着要见你呢!”
我被她半架着拖到正厅里。
何氏高高坐在堂前,冯玉婉依偎在她怀里。
“娘亲,她今日不仅仅顶撞我,还和不清不楚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可要好好罚她!”
何氏亲昵的为她抚平散乱的鬓发,看见我时,眼里的温柔荡然无存,变成刻骨的厌恶。
“你顶撞你嫡姐,私会外男,简直是败坏门风!
婉儿,去把家法拿来,我要好好给这小贱人长个教训!”
不过是救了裴渡,在何氏眼里,却变成我私会外男!
都是为了刻意搞臭我的名声,好给冯玉婉铺路。
我垂头跪在地上,看着“家法”被冯玉婉喜滋滋端上来。
那是一柄沾满盐水的鞭子,一鞭下去,能叫人求死不能求死不得。
恰好外头又进来几个小厮,我听见我爹的询问:“这是怎么了?”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我,脱了官帽放在桌上,握住何氏的手。
“谁惹夫人生气了?”
何氏的脸上泛起娇羞的绯红,冯玉婉先声夺人:“爹,妹妹今日顶撞我,还私会外男,娘亲正在教训她呢!”
我爹刮了刮冯玉婉的鼻子,笑着哄她:“她不听话,爹帮你教训她,囡囡莫生气。”
然后他接过冯玉婉手里的鞭子,竟亲自动了家法。
一鞭,两鞭,三鞭...我爹打我的力道比冯玉婉重多了,也疼多了。
我的后背几无知觉,眼前也阵阵发黑。
晕倒前,我听见我爹淡淡吩咐下人:“把二小姐送到祠堂罚跪三日,不许送吃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被困在祠堂。
后背的伤口无人医治,发炎溃烂,疼痛难忍。
冯玉婉还日日逼我抄经书替何氏祈福,昼夜不停。
在无边的痛苦里,上一世和这一世的恨意发酵翻腾。
我恨何氏的刻薄。
我恨冯玉婉的跋扈狠辣。
我最恨我爹,恨他的负心薄情。
分明我娘才是他的糟糠妻,他却为了攀高枝贬妻为妾。
我本有个阿姊,因为何氏一句不愿有个庶长女,被我爹指使仆从淹死。
后来,他见何氏生不出儿子,又来强逼我娘怀孕。
却反咬是我娘勾引他,许诺何氏等我娘生了儿子便把儿子过继到何氏名下,若是生下女儿则母女都任凭何氏处置。
我娘没有活路。
最后,她在月子里被何氏逼着三尺白绫吊死在柴房里。
算上前世,我阿姊的命,我娘的命,还有我的命,都毁在这奸诈狠毒的一家人手里。
如此,叫我怎么能不恨呢?
我恨不得把他们拨皮抽筋,统统丢进拔舌地狱,生生世世受苦不止!
可我如今力量太小,除了顺从,什么也做不了。
快了,就快了。
我安慰着自己。
裴渡与镇国公相认之时,就是我报仇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