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长公主成亲的第四十个年头,她死了。
四十年前成亲时,她说她身子受损,不能洞房。
四十年来,我便和她相敬如宾。
这一生,我没有碰过女人,无儿无女。
直到她死后,我才知道。
她一直为了别的男子守身如玉。
自长公主仙逝之后,我执意守于灵前,一守就是七七四十九日。
哪怕病体支离也不忘侍弄公主府那片她挚爱的花圃,每日窗前轻置玉兰,花开花落,恍若往昔四十年时光未曾流逝。
世人皆道我与长公主高今茗情深似海,坊间流传着我们白头偕老的佳话。
四十年来,我一直沉浸其中,深信不疑。
直至某日,一封封承载着公主与护国将军深情厚意的书信,悄然间散落人间,字里行间,尽是她对将军数十年不变的痴情与坚守。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四十载春秋,她心中所系,另有其人。
她不肯和我洞房,是为了大将军守身如玉。
皇恩浩荡,召我入宫安抚。
那安抚之言,却似利刃,将我先前请求与公主同穴而眠的痴念,切割得支离破碎,更显荒谬。
宫廷内外,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都满是怜悯。
说我宋寻,身为驸马,半生孤苦,终落得无后之哀,最后还要承受这绿帽的耻辱。
宫门外,我和公主的养子宋思辰在静静等候。
他立于马车旁,神色间满是犹豫与不安,望向我的眼神,竟也染上了几分同情之色。
宋思辰是护国将军陈柯的儿子,自幼因父亲征战沙场、母亲早逝,寄养于我与公主膝下。
我亲授诗书,伴其成长,视如己出,悉心照料,直至他成为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回家途中,思辰数次欲言又止,终是鼓起勇气,轻声言道:“陈将军即将归来,他希望在陈家祠堂供奉母亲之灵,以表心意。”
我凝视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未置一词。
他似感愧疚,急忙补充:“孩儿是想,母亲与陈将军情深意重,母亲定然是愿意的。”
很快到了公主府前,思辰匆匆下车,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留下一句:“若父亲真心敬爱母亲,成全此愿,亦是应分。”
言罢,匆匆离去。
府内仆从见状,愤愤不平:“主子才华横溢,本该封侯拜相,却因公主舍弃前程,苦守府中四十年,如今公主已逝,竟还要受这样的屈辱!”
他们慨叹:“都说生不如养,怎么到了公子这偏偏是偏心那个没管过他的!”
我闻言,心中苦涩更甚,自己倾尽心血养育的孩子,终究未能一样对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