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搏接住凌空落下的猴狌狌,转头向着那九头蛇领地方向飞射而去。
因为他记得猴狌狌说过,只要到了冰天雪地里,那九尾蛇就会放弃追杀。
一路狂奔,耳旁的风声呼呼作响,身体两侧的一切都在模糊中移动。
此时,眼睛只有前方的韩搏,根本不知道以他现在的速度,那九尾蛇已经望尘莫及地傻愣在了原地。
看那九尾蛇的表情,似乎满是疑惑;又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或者说,它正在欣赏一段极其精彩的惊慌逃亡剧情。反正它的表情很是萌呆,一点儿杀气都没有。
身后的事情,韩搏根本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不断出现又逝去的前方的参照物。
此时,他所有的愿望,都汇聚成一个,那就是尽快到达冰天雪地。
说的都没有跑的快,就在韩搏心急中被火燎烧着的瞬间,那带有雪色的地面,已经出现在了脚下。
精疲力竭的韩搏,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两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两声悦耳的脆响。同时,那一直悬空的心,也回归了原位。
在警惕中喘息休整时,猴狌狌微弱地说道:“去九头蛇的老巢!”
韩搏突然前冲,身体犹如离玄的箭矢,又如受惊的野兔般疾风向前。
虽然那九尾蛇根本没有追杀而来,可他一直感觉身后跟着什么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
眼见那直立着,没有了九个脑袋的九头蛇身形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他这才放慢了脚步,抱着已经软的像面条似的猴狌狌,向九头蛇的洞穴走去。
九头蛇的洞穴很大,圆圆的通道;墙壁光滑。
向里走,渐渐变得昏暗起来。
继续往里走,越是往里越是缺少阳光。
韩搏的眼前逐渐变黑,直至如同盲人般一片漆黑。
韩搏停下脚步,他不敢再往前走了。
就在他犹豫着是进还是退回去的时候,一个年迈而又虚弱的声音说道:“小——咋?你不是有它的眼睛吗?”就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没了任何动静。韩搏稍微楞了一下,茅塞顿开地撒开两手拖着的东西,就要去腰间取储物袋。只听“扑通”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闷哼。
“哎呀!我把你给忘啦,老猴子?你还好吗?”韩搏蹲下摸了摸被他扔在地上的猴狌狌,心里一顿愧疚和惊慌:“你忍一下!我马上取出蛇眼睛,你忍一下就好。”说着,已经站起来从腰间取出了储物袋里的一颗九头蛇的眼睛。
当那眼睛被韩搏拿在手里,洞穴里瞬间亮了起来。那躺在地上的、和死了一样的猴狌狌,也出现在了视野里。
韩搏试探着伸出手,在猴狌狌的鼻孔处感觉了一下,当一股温热的气息微弱地喷在他的手上。心里一喜,急忙抱起猴狌狌,快速向九头蛇洞穴的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洞穴到底有多深。
看着无处不是光滑如镜的四周,韩搏几次想要放弃,却又重新提起精神。他感觉这老猴子让他进洞,一定有什么神秘存在。
韩搏就在这放弃与坚持的无数次博弈中,忽而疾行;忽而走走停停。
就在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的那一刻,前方蛇眼照不到的地方出现了光亮。
远远的看去,可以看到那里似乎是一片较大的广场。仔细听,竟然还有潺潺水流声。
韩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情突然好的无法比喻:“老猴子?你有救啦!呵呵……我们走啦——”就在嘴里自言自语时,腿上的双脚已经迫不及待地加起速来。
那有光的地方,就是九头蛇的老巢。空间差不多有外面的广场那么大,一进来不远就是九头蛇休息用的石台。石台的下面,就是那发出潺潺流水声的河流。从宽度和流水量看,不说有江水那么宽也相差不多。
韩搏抱着猴狌狌走了进来,满目新奇令人兴奋不已。可他只是扫视了一下,然后把眼光放在面前的一个方形石台上。漫步走到石台边儿上,把猴狌狌放在了那上面:“老猴子?老猴子??”连喊了两声猴狌狌,猴狌狌没有任何反应。
“老猴子?老猴子?你醒醒啊?!你让我来这里,我现在把你带来啦。说个话啊?我怎么才能救你?老猴子?老猴子??……”一声比一声高的韩搏,突然意识到猴狌狌已经彻底死啦。一种无名的空旷感,随着声音的升高,变得越发没了边际。
在呼喊猴狌狌无果后,疲劳使得韩搏再没了力气执掌全身。缓缓侧头,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慢慢的坐下。
自从他从这个世界苏醒,就处在茫然之中。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在这里,他没亲人和朋友,更不熟悉这里的山水树木。一切都是为了活着,甚至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直到遇见这只老猴子,才感觉这个世界有了些许色彩。无论老猴子说什么,他都照做。因为这只看似古怪的老猴子,不但从来没有骗过他,而且让他的生活越来越好。即使他听过老猴子说要带他去的地方很是危险,凡是去过老猴子说的地方的人都死了,他也愿意和老猴子一起去探这个险。因为在他的心里,只要有老猴子在他的身边,他就会感觉非常安全。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信赖,没法解释也寻不到轨迹。
“小——子——?你已经逃跑了吗?”比以往苍老了许多的声音,从韩搏身后的石台上,有些虚弱的传进耳朵。
这声音就像一剂肾上腺素,使韩搏已经萎靡了的神经,突然兴奋起来:“我才没跑呢!”说着,起身来到猴狌狌身旁。
他来到猴狌狌身旁的时候,猴狌狌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也许是感觉到韩搏的到来,他那紧闭的双眼皮儿,缓缓的睁了开来。很明显是要说话,却先漏出了老气横秋的笑容:“呵呵!你听我的指挥吗?”
韩搏毫不犹豫:“都听你的!”
“来——把你的匕首拿出来,放在你的右手里握紧。然后,将你的左手放在我的心脏上。”
“老猴子,你要我干什么??”从韩搏的语气上,已经看出了一丝紧张。
“你不要紧张。我的时间不多啦,你一定要仔细听我说,不要打断我的话。”停顿了一下,感觉韩搏真的没有再说话。这才又开口道:“一会儿我的眼睛闭上,并停止了呼吸后。你的左手会感觉到我的心脏还在跳,但是很微弱。这时,就证明我已经死了。我的血和肉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你吃了我的肉,就能行走如飞。你喝了我的血,就会让我灵魂从此听从你的指令。剥下我的皮毛,可以制成战甲和帽靴。虽然达不到刀枪不入,却能在你受到致命一击的时候保住性命。记住,一定在我刚刚没了气息心脏还在跳动的时候。你就用你的匕首割开我脖子,用你的嘴直接把我身体的血吸进你的体内。一点儿——也不要——剩——下!”
韩搏右手提刀,左手放在猴狌狌的胸脯上。脸上布满了不固定的表情,最多的还是为难之色。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不要怕,你尽管吃就是啦。反正我已经死了,这么好的血肉和骨头,不要浪费啦!我知道,你舍不得吃我。一定会在我死后给我埋在土里,或是把这里当做坟墓。你千万不要这样!你要是不吃我,你就打不过神魑。你打不过神魑,你就得不到它的宝贝。它的宝贝里有一块流水玉简,那流水玉简可以让你和你的世界随意来往。记住,你一定要吃了我。”猴狌狌看着韩搏那满脸的为难,心里升起无数欣慰和温暖。因为面临着这么大的诱惑,韩搏的脸上不但没出现丝毫贪婪,反而出现了各种抵抗,各种为难。
猴狌狌看着韩搏又说道:“最后我就请求你一件事,那就是把我的族人都救出来。让他们回——家。”说完,那两只长着大双眼皮的眼睛,没有任何不舍的闭上了。
韩搏伸手试了一下呼吸,然后又迅速地把手放在猴狌狌的胸脯上。心说:“还有心跳,但是很弱。这符合老猴子说的,可它的脖子那么脏,我怎么下嘴啊?”心里想着,手却没闲着。只见右手的匕首一挥,猴狌狌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口子。看着流出来的血液,脸上的难色更重。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脖子上的毛那么多,怎么下嘴啊?哎——”最后一声叹息,即是无奈;又是下定决心,也是给自己打气。
只见他狠狠的闭上眼睛,以极快的迅速把嘴贴在了猴狌狌的伤口上。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还透着各种无奈。如果此时的猴狌狌还能看到韩搏的表情,它更会欣慰的不得了。
接下来,如果猴狌狌能看得到的话,它一定会被气得暴跳如雷。因为那起初的为难和痛苦的脸上,正在慢慢的舒展开来。接着换上的,就是越来越浓郁的贪婪。直到最后一滴血被韩搏吸入嘴里,那贴在伤口的嘴还是不愿意离开。
再次用力吸了两下,发现一点血液都没有了。这才不舍地睁开那紧闭着的眼睛。同时,两缕金色的光,直接从韩搏的眼睛里爆射出来,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
就在颤抖结束的刹那,脑袋突然抬起。腰身挺直而立,匕首在面前连续挥挑。没有幻化的虚影,也没玄幻小说里描述的“一道长虹闪过”,只有猴狌狌那已经被剥开的毛皮。
那皮毛,此时就像被全部解开的衣裤。白嫩冒着热气肉,看着既有食欲。
韩搏手里的匕首,再次挥动数下后放回腰间。伸手从小腿处拿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放进嘴里,一副享受之色浮现在脸上。伸手又拿起了一片,又拿起一片……
韩搏吃肉片儿的速度越来越快……吧唧吧唧的吧嗒嘴声,从九头蛇的巢穴传进漆黑不见五指的通道。那通道就像一个加了扩音器的大喇叭,从洞口传向九头蛇领地的四面八方。那声音在空旷山林回荡,就像地狱的恶魔在进食般,让人听起来就毛骨悚然。
“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吃饭撒!”
“丫的!我们都走了这么久啦,怎么还没到九头蛇领地?是不是你丫的消息有误啊?”
“不可能,这消息是我从狌狌的领地偷听来的。听它们说,他们已经派出了狌狌一族的首席大长老。要是算起来,都来了一百多年了。”
“细不细那家伙已经得手啦——?”
“烧鹅仔?舌头捋直了说话行不!你以为那神魑是枯草啊?说割就割说烧就烧?”
“老大?我感觉也有点不对。我们都走了一上午啦,现在还是一片冰天雪地。那九头蛇不是住在暖和的地方吗?”
“也不一定,据说那神魑有两个神技。一个是冰封天地,一个是寒冰刀。这寒谷村就是它封冻起来的,不过它留了一条河,就是这地图上的不冻河。这不冻河从神魑的领地地表流过,然后在九尾蛇的巢穴里穿过,流向九头蛇的巢穴。最后流到哪里,没有人会知道。所以,很明显。这两条蛇,一定是为了守候这条河而存在的。”
“那又咋的?”
“不咋地,他的意思就是这蛇不一定非得在它领地外面晃荡。”
十人小队,各拿弓箭刀枪。成扇子形,向山上边聊边走。
突然,小队前方出现了九个巨大的蛇头。这让十人小队的领导者紧张的喊道:“所有人小心!”
于是,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一个个身形放矮,脚步放缓。随着逐渐接近,每个人面前的蛇头也变得越来越大……
越是走近,地面越是凌乱。满地树枝,让小心紧张的众人避无可避。
十人小组保持队形向正面的蛇头围拢,脚下的树枝发出密集的咔嚓咔嚓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全小队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惊呼道:“这头怎么没有眼睛?”
就在此时,那吧唧吧唧的吧嗒嘴声也突然消失在了树林里。片刻后,一声如雷鸣般的饱嗝,突然向树林里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