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一拳拳锤在自己的肚子上,发了狠劲。
珍姨被我吓坏了,死死拉住我的手,眼泛泪光问我缘由。
我闭目不语,心痛如割。
难怪那父女两个对我置换种子并不在意。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徒劳自救的小丑罢了。
一切妄图扭转乾坤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难不成我就注定当一个下场凄惨的工具人!
我想起几年前的某日,我久违地被从黑仓里放了出来,带进实验室。
复杂精密的仪器将我死死锁住后,我失去了意识。
半醒间我听到父亲向旁人问道:“系统能正常运作吗?”
当时我迷惑却并未在意,只当又是一场企图破解我基因的实验。
现在才明白,那大概就是所谓的“换胎系统”。
安素生和我复制粘贴一般的免疫孕体,也只是为日后偷换我的人生做的铺垫!
原来上一世,我就被那父女两个算计到了骨子里。
我强撑着向珍姨复述我偷听到的交谈。
珍姨也又急又气,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她再一次露出上一世那种绝望悲怆的眼神,我冷静下来。
我不能让这基地中唯一还爱我的人为我分担痛苦。
今生往事历历在目,我心中升腾起的仇恨与偏执快要把我吞噬。
片刻后,我一洗脆弱与痛苦,面带笑容喑哑道:“珍姨,我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
转过身去,我的眼中已布满了血丝。
这世上已经没有我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就算成为怪物我也在所不惜。
我毫无选择地被捧上救世神坛,人类抛弃我时又视我为异端邪魔。
其实我向来不懂什么普世的道义,不想成神来爱世人。
我只知道为了拯救自己拯救所爱之人,我可以赴汤蹈火。
傍晚时我整理心情,穿着得体,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首领休息室。
我也有一场好戏要演。
父亲正独自靠在窗边,抚摸着白月光的遗像,嘴角微微扬起,不知在思索什么。
看到我时却立马黑了脸:“你来干什么?”
我半蹲到父亲脚下,眼眸虔诚地向上,有如仰望神祇一样看他。
然后以最温顺最谦卑的姿态开口:“父亲,我知道了换胎系统的事。”
他对我这句话始料未及,身形一震:“你什么意思?”
我缓缓叙来,语气诚恳:“父亲,您其实根本不必瞒我,我心中毫无怨言。”
“姐姐有城府有手腕,是未来尊母的最好人选。”
“人类存亡旦夕,我自当为大局献身。
孩子出生后,世上不容两个尊母,我必死无疑。”
父亲闻言打断我,急促道:“话何必如此说?
素生与我倒不至于如此无情。”
不至于?
上一世那非人折磨的余韵至今还在我的噩梦中回响。
倒能看出父亲连装都不愿装了,把偏心暴露无遗。
我颔首微笑道:“父亲不必勉强,我生来不快,死亦无悔。
女儿如今只有一事相求。”
父亲神色微动,沉声问我:“是什么?”
我不看他,只看向玻璃窗外的人类废土,轻声道:“我要剩下的日子是自由的。”
父亲只皱眉问道:“孩子的安全如何保障?”
我差点笑出声,果不其然,这才是父亲最在意的。
我摇了摇头说:“父亲您忘了吗,我可是先天免疫者啊。”
“放我走吧,毕竟无论走多远,该属于姐姐的都会回到她那里,不是吗?”
“至于孩子,那毕竟是我的骨肉,我不会让他们出闪失。”
父亲转过身,手撑在书桌上,最狠的心终究是软了一瞬。
他沉默许久后开口:“去吧。”
可惜只一瞬过后,语气就又狠戾起来:“换胎之后,三胞胎若有半点差池,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累极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心中的隐忍已到了极点。
眼前浮现妈妈写在纸背的另一句话:人是比伪人更可怕的生物。
妈妈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