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夫离婚后,我以净身出户为条件,争得了儿子的抚养权。
六年来,我一个人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想尽办法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条件。
可他却在中考的时候故意交了白卷,并在作文页上写了满满的,妈妈我恨你!
事件惊动了教育系统,无数网络推手顶着青少年心理健康专家的帽子,致力于深挖“学霸少年”背后那不为人知的家庭悲剧。
儿子坐在镜头前,面对媒体与大众,声泪俱下。
他说我是个强势又偏执的母亲,长期压抑的家庭环境让他苦不堪言,希望大家能救救他,彻底逃离我的魔掌。
他演得真切,不但骗得了全网的信任,就连我自己都几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愧疚和自我怀疑中。
难道真的是我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直到我无意中听到他跟他爸爸打电话——爸,戏演完了,你可以来争抚养权了,我愿意跟你出国念书。
那一刻,我的世界才彻底崩塌了。
摊牌后,儿子面对我崩溃的质问,露出比成人世界更残忍更功利的笑容。
李茉之,你能给我什么?
就凭你像个陀螺似的,起早贪黑打四份工,一年到头也赚不了我爸一天赚的钱。
你能供我出国念书么?
你能给我介绍富家女么?
精神恍惚的我走在大街上,被一辆集卡撞到。
模糊的视线里,儿子蹲在我身边,打开了挂机的游戏,却迟迟没有按下120的号码。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一点一点咽了气……重生一世,我回到了跟我前夫商议离婚的谈判桌上。
房子一人一半,存款一人一半,儿子归你,我不要。
1我睁开眼,十岁的儿子正在一旁的沙发上用平板电脑做数独题。
他从小聪明,上幼儿园时就显现出了极高的数学天赋。
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拥有一个体贴会赚钱的老公,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可谓是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直到那一天,陈忠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大大方方来到我面前。
对我说,小方怀孕了。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茉茉,但是我没办法。
这十年来对你早已没了当年的激情,只有遇到她,我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了一次。
此时此刻,这两人就坐在我面前,手牵手,十指扣。
说着与我记忆中一字不差的台词,而我面前同样摆着一杯熟悉的果汁。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选择冲动地泼向这对狗男女。
是的,我重生了。
重生回了六年前。
我儿子十岁,老公陈忠出轨了他的女秘书。
然后在陪她去医院产检的时候,跟同样去做妇科检查的我撞了个正着。
于是他们大大方方地跟我摊牌了,婚是一定要离的,至于怎么离,怎么分,大家心平气和地好好商量就是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爱了,背叛了,多大点事儿?
我慢条斯理地喝着眼前的果汁,淡定的态度让陈忠和方圆不免面面相觑。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一刻的我,和须臾之前在医院里挥手抡巴掌的“黄脸婆”,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他们做梦也不会想明白,这一刻我已经重生了。
几个月了?
我看着方圆微微隆起的小腹,淡淡开口。
方圆愣了一下,看看一旁的陈忠,快五个月了。
我哎呀一声:五个月啊,那是不好流了。
收拾收拾,准备应诉吧。
我说,根据现行法律法规,在我和陈忠的婚姻存续期间,只要这个孩子降生,他就坐实了重婚罪。
要么我告他重婚,要么你告他强奸。
你俩要么找个律师去问问,看看怎么量刑比较划算?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出这番话时,陈忠的脸都白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一边玩数学题的儿子,赶紧叫我闭嘴,李茉之你说什么呢!
儿子还在这儿,你当着孩子的面,你说这些——我莞尔一笑:他应该早点知道的,反正不管怎么选,有你这个即将被起诉的爹,他将来考公考编应该都过不了。
他有知情权。
陈忠见我态度如此,也气急了。
李茉之,你要是这样不讲情意,那你别怪我要把这个抚养权跟你争到底了。
虽然小光这些年是你带的比较多,但我现在有理由相信,你会把对我和小方的怨气,无条件地施加在儿子身上。
让他跟着你,我死都不放心!
陈忠太懂拿捏我的手段了,这番话,在我上一世大吵大闹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四两拨千斤,仅仅是威胁我要打官司要儿子,我就怂得像没骨头一样,恳求他千万不要带走小光。
方圆都已经怀孕了,小光又处在八九岁这样敏感的年纪。
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爹,我无法想象我的儿子落在这对狗男女手里,会过得多么凄惨。
于是我答应了净身出户这样极度不平等的条件,只为争得小光的抚养权。
现在想想看,那时候我满眼都是自我感动和付出的朦胧泪水,甚至都看不清小光眼里真实的冷漠和嫌弃。
这一次,陈忠对我说出了同样的话。
我眨着眼睛,歪着头:好啊,儿子归你,房归我。
2话音一落,陈忠方圆甚至连一旁的儿子,都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不同的是,陈忠满眼疑惑,方圆满眼不爽,倒是儿子小光,满眼都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他甚至丢下了爱不释手的ipad的,起身蹬蹬蹬跑到陈忠的身边,小细胳膊搂住他的大腿,警惕地看着我。
看那个架势,就好像是怕我突然反悔一样。
那一刻,我的心思五味杂陈。
原来小光从一开始就是不想跟我走的。
原来在他看来,当大老板的爸爸能带给他的崇拜冲击,从一开始就远胜于我这个全职妈妈的付出。
原来在儿子眼里,是永远也共情不了母亲的辛苦。
回想起前世六年时光,我自己一个人拉扯这小光,住出租屋,打四份工,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硬是把自己累得像五十开外的老大妈。
可一想到我的儿子是年级第一,是学霸,是将来清北的好苗子,我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自认为自己在学习和生活上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压力,因为他那过人的学识天赋,根本轮不到我对他指手画脚。
相反的,在我们日常的相处中,他才是那个处于绝对高位强势的。
只要他说一句在学习,别打扰,我就只能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只要他说一句,什么最新款的电子产品对学习有帮助,我就是卖血卖肾,都会尽全力满足。
旁人都说,我选了儿子是押中了宝,将来小光一定会比他爸有出息,会千倍百倍地回馈我。
可我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做他爱做的事,选他喜欢的路。
希望他的天赋和能力,不要因为当妈妈的不够努力,而被拖垮埋没而已。
所以上一世,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突然背刺我的原因,在这一刻全都得到了解答。
只因为他生性凉薄,只因为他骨子里就是一块不如叉烧的白眼狼,只因为他从十岁那年就看不起我却被我强行用爱和呵护捆绑在身边。
只因为后来,陈忠意外发现小三方圆给他生下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两人闹掰后,陈忠又被查出后天压力型不孕症。
于是他想要把唯一的儿子陈光接回身边,并许出了送他出国,给他继承公司和遗产等种种优厚的条件。
不想背负道德污点的这对狗父子,自编自导了那一出网爆大剧。
我李茉之,辛辛苦苦的十几年,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口中偏执强势的疯母亲。
好,很好,那么这一世,你们两个就牢牢绑在一起好了!
李茉之,你真的想好了?
陈忠被我一口应允的回答,直接给整不会了。
我可告诉你,小光要是归我的话,我……我和小方可是要移民的,将来小光跟我们一起出去,你可连探望的机会都渺茫,我提前告知你,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一听说要移民,小光的眼睛都亮了:爸爸,我们真的可以去国外么?
我想去国外念书。
别吵。
陈忠拨开儿子扒在大腿上的手,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到屋里去玩。
我知道,陈忠这是怕了,他在跟我博弈。
上一世他就是用这一招,逼得我一分钱不要还带走了他和方圆之间的拖油瓶。
可这一世,他圈好了网罩,却怎么都等不到我往里钻。
感觉他坐立不安地蹭着沙发,就好像痔疮犯了一样狼狈。
我笑眯眯地看了小光一眼:小光,你先回房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先拿上你喜欢的玩具书籍,等妈妈跟爸爸谈好话,再帮你一起收拾。
好!
小光屁颠屁颠地跑进屋子,那一刻我更加相信,原来孩子想要离开你的速度,有时候甚至比他们长大的速度更快。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沙发上的陈忠和方圆。
方圆臭着一张脸,脚底下一个劲儿地蹭踹陈忠。
很显然,离婚还要带着儿子一起过,是她和陈忠之前无数的设想里,绝壁没有的一种情况。
他们都笃定了我一定会要走小光的抚养权。
然而我没有。
3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开始跟陈忠谈我们的财产分割。
他在外面做生意,想要转移和藏匿其实是很轻松的事。
我不想跟他多纠缠,所以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我说家里三套房产,你一套,我一套,剩下一套可以留在你那里,将来给小光。
车子一人一台,我不跟你挣那么多,你开豪车做生意,我留一个代步的就行。
股票期权都是你在操作,外加公司市值增值,我不懂也不问,但另有五百多万的存款,这是看得见的。
你把这笔钱给我,我就很满意了。
以后小光每个月的抚养费,我会按时打给你。
我拿起计算器,刷刷刷按了半天,我说现在我们市的最低工资标准是两千三,我要出去打工的话,毕竟在家做了好多年的家庭主妇,一开始也只能找个四五千的活。
所以我就按两千三的标准给你。
小光聪明,不用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补习班,成绩也不会很差。
够了吧?
应该够了吧?
然而陈忠和方圆很明显都没有跟我在一个频道上,我说这些他们也没有在听。
看他们的眼神和脸色,我估计是还在想什么办法让我把小光的抚养权拿走呢!
见两人现在没心思配合,我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
反正小光现在已经十岁了,他有一定的自我选择权。
他想跟他爸爸,我作为一个好母亲,当然是满足儿子呀。
既然两位还要回去再商量一下,那今天就先到这吧。
或者回头我们各自找个律师去谈,更清爽更方便。
我站起身,下了逐客令,我说等下我先给小光收拾下行李,让他先去奶奶家住一段。
等我们商量好了,把钱和房子都分割过户清楚,你再带他出国移民。
也不用那么急吧!
陈忠被我的态度彻底弄emo了,李茉之,你怎么比我还急?
你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我眨眨眼:你要是这么想也没问题,但不管是谁在外面有人,都是感情破裂的表现形式而已。
你——陈忠气得咬牙切齿:李茉之你太过分了,明明你自己也不干净,还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野男人好上的!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分给你。
我双手一摊:那就直接法庭见呗。
我干不干净不敢讲,至少我比你聪明。
知道什么时候该戴安全措施对吧?
毕竟,现在肚子里坏了五个月急着要结婚的人,又不是我。
说完,我心满意足地把这对狗男女关到门外去了。
来到小光的儿童房,我看到他果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心爱的一些玩具什么的装进了书包。
见我进来,他还有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激灵了一下,盯着我:妈妈,你不会要反悔吧?
我心已死,但疼还是多少会有些疼的。
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家伙,一点一点长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谁能做到真的无动于衷。
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救不了他了。
为什么那么想跟爸爸?
我问。
爸爸厉害,爸爸能挣钱,有大公司。
十岁的孩子,功利得很纯粹。
那妈妈呢?
妈妈一直在照顾你啊,虽然妈妈没有出去上班,但妈妈每天早上起来给你做早餐,送你上学,给你洗衣服,难道妈妈就不重要了么?
小光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爸爸给我花钱找个保姆不是也能做这些事么?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指责我说,孩子生来都是一张白纸,你给他耳濡目染的教育是他日后三观形成的基础。
上一世的我,或许还会相信这种所谓的父母原罪论。
但现在,我更愿意选择相信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责怪他人的生存之道。
陈光跟他父亲一样,自私,冷漠,没有同理心,没有责任感。
这是他们家刻在骨子和基因里的劣根性。
是我李茉之的错?
如果一定要算我的错,只能说我年轻时候瞎了眼,错把渣男当良人,还给这种人生儿育女。
有些人,他就应该断子绝孙,有些基因,就特么不该传承!
好,妈妈也希望小光将来能成为像你爸爸一样厉害的男子汉。
我拿出箱子,将儿子的衣服和日用品一样样堆进去。
很快就搬空了他所有的抽屉,这下子,轮到他懵了。
妈妈,你都拿走啊?
不是说,爸爸妈妈离婚以后,我也还是会有时候回来跟你在一起生活几天的么?
我微微一笑:不用的,妈妈放心,你爸爸和方阿姨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走了就不用再回来了。
这间屋子的话,我绕着四墙转了一圈。
我说,我打算把这个儿童房改成书房。
我要重回社会,重回职场,我需要有一个独立的书房,远离六年多来的各种屎尿屁奶,沉淀下心来学些新知识和技能。
等你爸爸和方阿姨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就回接你走,出国读书,将来让你继承他的公司,走向人生巅峰。
加油!
儿子!
见我头也不回地走,陈光有些慌了:妈妈,你说爸爸和方阿姨,真的会对我好么?
方阿姨不是已经怀小宝宝了么?
万一他俩又生了一个儿子……不会又想要把我送还给你吧?
傻孩子,你可是像你爸爸一样的男子汉,遇到困难,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笑眯眯地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
一周后,我接到了陈忠的电话,我猜他果然还是坐不住了。